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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兰令节之后,赵县尉赶回了霸州府衙,一进城便听说府衙起火,不由大为紧张,待他赶到衙门,方知并非整座衙门起火,只是一侧院儿走了水,那座院儿,正是储放猪头解库帐簿的地方,因为丁浩整理完帐册,正值端午节至,府衙的人大多已经散去,那些账簿全暂时锁在了那间房里,谁料竟因这一场火全部毁于一旦。
因为起火当晚留守府衙的人不多,当时又是深夜,及至发现时,整幢院落都毁了,不过其他地方全然无事、府库里存放的要紧物件儿更是全无损失。话虽如此,赵县尉还是忧心忡忡,失去了详细账簿,又不知道丁浩整理出的账册是否明确,这案子如何查下去?
这些日子,他已看出汴京城里来的陈观察和程押司,一个是赵相公的人,一个是当今皇弟的人,二人不大对路,自己若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胡乱站队,难免将来不吃瓜落。不过自己哪边也不靠,只是“懵懵懂懂”认真办案,真要有了突破时,急于抓住刘知府把柄的赵相公势必大为赏识,而皇弟那边,因他只是秉公查案,与赵相公的人并无私下往来,今后也断不致为此责难于他。
赵县尉打得圆满主意,却怕因这一把火,毁了自己的如意算盘,是以一进府衙便去向陈观察打听消息。陈观察这两天受当地官员宴请,本来过得倒也逍遥自在,结果因这一场火毁了重要物证,气得他脸色铁青,正在府衙大堂上声色俱厉地勒令班头详查当晚值宿公人,看看是哪个没有看顾好烛火,一旦捉到,下狱严办。
赵县尉到了大堂,正在气头上的陈观察无暇理他,他把那班头痛骂一番赶出堂去,见程押司幸灾乐祸地站在一旁,心中怀疑就是他使人纵火,忍不住挟枪带棒一番,程押司满脸带笑,嘴上却不含糊,二人一番唇枪舌剑,赵县尉看看不是路数,赶紧退了下来。
他刚到堂下,就有一个衙差一溜烟儿跑来禀道:“县尉老爷,丁家管事丁浩来了。”
这个衙差就是这些日子跟着丁浩胡吃海塞的那一位,跟着丁浩吃了十来天,把个肚子吃的溜圆,颤巍巍的养了一副好下水。赵县尉见他跑那几步实在难看,心中气正不顺,本想张嘴训斥一番,一听丁浩立即立怒为喜,连声道:“快请,快请。”
丁浩随那衙差到了赵县尉的公房,只见赵县尉正搓着双手走来走去,一见他来,赵县尉立即迎上前道:“丁老弟,这一番可遭了,西衙走火,重要物证都毁于火宅,这可如何是好?”
这句话说完,见那衙差还站在那儿,赵县尉立即把眼一瞪,喝道:“出去!”
那衙差吓了一跳,这一场火,引得整个府衙上上下下的官儿们火气似乎都不小,他也不敢多言,连忙退了出去。丁浩问道:“小弟已经听说了,不知小弟整理的那三册账簿还在不在?”
赵县尉道:“天幸你整理的那三册账簿交给了我,我拿去府衙大库存放,不曾被火烧去。”
丁浩微微一笑,说道:“既如此,赵大哥还急些甚么,那可是徐穆尘逐册逐页签字画押的,足可入证,还怕他徐穆尘不认账?”
赵县尉急道:“你那账册记的简单,纵有可疑线索,还是得要去查原本的账册啊,光是你这……啊……啊……”
赵县尉看到丁浩胸有成竹的笑容,心头顿时一惊,一个念头浮了上来:“老天,难道西跨院起火,竟是他……他使的手段?这丁浩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气魄,为达目的,竟连州府衙门也敢下手?”
丁浩见他若有所悟,打个哈哈道:“小弟听说府衙起火,心中也是着急,所以匆匆赶来问个究竟。既然小弟辛苦整理的账册还在那便成了。小弟自回客栈等候,县尉大人可速使人查那账簿,一俟有了消息,或需传讯小弟,小弟即应召而来。”
赵县尉心领神会,连忙没口子地签应,丁浩见他心神已全放在了府库里,便即起身告辞。丁浩前脚刚走,赵县尉便直奔府库取了那三册账簿来,匆匆翻了翻却看不出什么门道,自知自己不擅盘账的,便到了公房,如来三个富有盘账经验的老吏,令他们对这三册账簿仔细稽核。
赵县尉安排妥了,回到自己公房坐下,叫人送上一杯热茶来,那一杯茶端起来还没闻闻味儿,一个盘账的老吏便翻着白眼儿,满脸古怪地走了进来,开口道:“县尉大人,属下负责的这一册账簿,查出了些问题来……”
正文 第117章 真好汉,一肩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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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县尉闻言大为诧异,说道:“本官前脚回来,你后脚便到,有什么问题能查的如此之快?冯书吏,你不要以为猪头解库的账簿烧了,便可以来随意诳骗本官。”
那老吏满脸苦笑地道:“属下岂敢,大人言重了。照理说,属下应该查个仔细,再来向大人禀报,只是……方才查出的这一条,看起来便足以入罪,小人知道各位大人十分在意此案,是以不敢怠慢,立即就来禀报。”
“竟有此事?”赵县尉又惊又喜,连忙道:“呈上来给本官看看。”
冯书吏从袖中取出账簿,凑到他面前翻开账簿指点道:“大人请看此处,这一行,上面写着,乾德五年,六月初八,活当刘子涵府绸十匹,折一百一十二贯,绢十三匹,折一百一十贯,布二十匹,折三十贯;丝一斤六两,折十五贯……,共计一千四百二十贯……”
冯书吏一句句念来,赵县尉定睛细看,果然一字不差,不禁两眼发直,讶异地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些东西全都比市价高出十倍不止了。刘府既是将这些东西拿去典当,理应比市价更低才对。就算他是霸州府台,丁家不敢赚他的钱,只以平均收兑也就可以了。如今丁家以比市价高出十倍的价格收兑当物,这……这要说他刘子涵不是受贿,还有哪个肯信?你们上次盘账时,不曾发现这个破绽?”
冯书吏苦着脸道:“回大人,丁家这些年来的账簿既多又杂,属下们一册册的翻查下来,看得眼花缭乱,头都大了,那时只管注意每一笔账的物价买卖、来龙去脉是否有异,还不曾全部查完,大人便令丁家出人来清理账簿了,属下年老糊涂,如今实在是记不得是否已经查过这一部分了。”
赵县尉眉毛跳了跳,强按心头兴奋道:“去,你马上回去,先把这个疑点做上记号,继续查下去。整册账簿有什么问题,尽数查出来,从速禀报本官。切记,不得声张!”
冯书吏忙道:“属下明白,大人尽管放心。”
老吏躬身退下,赵县尉站在桌旁,略略地想了想,就如那老吏方才进门时一样,翻着白眼,带着一脸古怪的神气儿,喃喃自语道:“奇怪,本官一个不明账目的人只要有人稍加指点,都能看得清楚明白,徐穆尘会看不到?可是……他的的签名画押犹在,这样明显的漏洞,他当初怎么肯画押,这与认罪何疑?丁浩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不管如何,账簿在手,我就是大功独具啊。哈哈,这一番,总要有赵相公面前露上一脸儿了,他姓赵,我也是姓赵的,赵相公只消稍做提携,我便苦熬十年也未必升迁的前程,这番就要大大地向前一步了。”
赵县尉越想越美,抓起茶杯便把茶水一口吞了下去。
“呕……呕……啊……”赵县尉乐极生悲,忘了那盏茶刚刚沏好,忘形之下一口吞下,烫得他热泪盈眶。
恰在这时,又有两个老吏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站在背后唤道:“大人。”
赵县尉眼泪汪汪地转过身,两个老吏见了大吃一惊,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大人,何事如此伤悲?”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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