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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泽见表妹来了,显然松了一口气。
沈宜秋对沈五郎道:“有劳五堂兄相陪。”
沈五郎本就与那木讷的寒门小子话不投机,他一不擅长诗词歌赋,二不懂得走马放鹰,一说到平康坊,脸便似烧红的烙铁,实在无趣得紧。
他早就不耐烦了,起身告了失陪,便转身走了。
邵泽长出了一口气,他不善言辞,只有说到排兵布阵、舞刀弄棒这些感兴趣的事,他才能侃侃而谈。
而沈家公子们的喜好与他大相径庭,他与他们见面,从来都是只能干瞪着眼枯坐。
沈宜秋一见邵泽那劫后余生似的神情,便忍不住笑了,一时倒把糟心事抛到了一边:“阿兄怎么来了?阿舅、舅母和芸表姊可好?”
寒暄了两句,邵泽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说沈宜秋身边的素娥。
沈宜秋顿时会意:“无妨,阿兄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邵泽从怀中取出个小小的黑漆螺钿匣子,匣子用蜡封缄,似是藏了什么秘密。
邵泽把那小匣子放在身前茶床上:“这是宁十一郎托国子监的同窗转交于我的。他叮嘱我亲自交到你手里,我连阿芸和阿娘都没敢告诉。”
“有劳阿兄。”沈宜秋笑了笑。
她已猜到匣子里装着什么,不过还是从发上拔下一支花丝鹦鹉金簪,挑开封蜡,轻轻地取下盖子。
一方叠得方方正正的素绢帕子,一角绣着朵蓝色的菖蒲。
素娥一眼认出这是她家小娘子的物件,怎么到了宁十一那里不难想见,可为什么退回来,她却是怎么想都不明白了。
邵泽便是再迟钝也猜到了,这定是两人之间的信物。
他尴尬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无措地觑着表妹的脸色:“阿……阿妹……”
想劝上两句,可又不知这种事该怎么劝。
小时候不管遇上什么事,只消摸摸头,说一句“小丸莫哭,阿兄去阿娘屋里偷糖给你吃”便万事大吉。
可如今丸子似的表妹长大了,他这一招便不好使了。
沈宜秋看出表兄窘迫,浅浅地笑了笑:“阿兄别担心,我没什么事。”
她把那方帕子取出来,把匣子往回推了推:“有劳阿兄将这匣子还给宁公子。只是寻常物件,不值当用这么贵重的匣子装。”
这么好的匣子,不该用来装条旧帕子。
这么好的小郎君,也不该给她做渡河的舟楫。
邵泽只知表妹和宁家的亲事大约不成了,却不知是什么缘由。
他听人说,人若伤了心,越是装得若无其事,那事情便越是棘手,须得及时开解。
因而见表妹这模样,越发慌了手脚。
他为难地挠了挠耳朵:“阿妹,常言道那个……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沈宜秋心道哪里是去旧迎新,分明是新的去了,旧的阴魂不散、卷土重来。
见表兄抓耳挠腮的样子,她不由笑了:“阿兄,我真的不打紧。”
她浅浅一笑:“阿兄明年下科场么?”
邵泽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摇摇头道:“我这榆木脑袋,便是下科场也贻笑大方。阿耶也说我不是读书的料,前些日子家中请了个教骑射武艺的先生,多半还是走武举的路子。”
沈宜秋道:“也好,待阿兄成了大将军,雄镇三边,纤尘不动。什么吐蕃、突厥,一听邵大将军威名,个个闻风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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