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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也得心应手一些。”
将院子里的丫鬟配给得力的管事,以便收买和控制,此类事务明菲 曾经从陈氏那里看到过很多。不过这些属于内院事务,蔡国栋一般是 不过问的。
龚远和先前的态度也是不过问,但此时却主动和她提起了这事,应 该是考虑到她新进门不好做主,怕她为难,主动替她解难,明菲抬起头 来望着他甜甜的笑:“知道了。”
龚远和见她笑了,知道这马屁拍准了,忙趁热打铁,凑过去揽住 她道:“你且放心,这后院里的事,只要当家的男人不乱,它就乱不起来。”
夫妻二人只带了洗萃并金簪二人,坐着马车去了城南。马车在一 座毫不起眼的宅子门前停下,洗萃去叫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慢吞吞 地开了门,看见龚远和,眼睛一亮,笑道:“和公子,老爷正等着您 呢。”
龚远和笑道:“邬叔,怎会是你来开门?”
“不过是开个门而已,谁得闲谁开,有什么要紧。”那老人目光 落在明菲身上,笑着上前打了个千:“是新奶奶吧?”
此人穿得分外朴素,不过一袭细布衫子而已,头上也只是一根竹 簪,然眼神特别明亮,态度不卑不亢,与龚远和言谈之间也颇见亲热, 可见并不是王家的寻常奴仆。明菲拿不准他的身份,但想着礼多总不 怪,笑着还了半礼,只不知该不该打赏。
那老人见明菲还他半礼,忙推辞:“不敢当,不敢当。”
“您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受她的礼受得起。”龚远和扶住他,笑 着同明菲介绍:“这是邬叔,是老太爷身边最得力的大总管。”
邬叔连连摆手:“人老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既是大总管,自然不会看得上她的打赏,兴许赏了还要得罪人, 还不如真心实意叫他一声邬叔,认认真真行个礼的好。明菲敛衽重新 行礼:“邬叔好。”
邬叔到此时方认认真真地打量了明菲一番,抚髯笑道:“老爷在白 江时听说了这门亲,就一直念叨着他那龚家哥哥嫂嫂在天有灵,应当 安心了。今日早上才起床就接到您命人送来的拜帖,很是欢喜。”
龚远和有些恻然:“多谢王爷爷牵挂。你们这一路来,路上可顺 利?”
邬叔引着几人沿着青砖路面往院子里走,“顺利,这条路不知走过 多少回了,闭着眼睛就知道该怎么走。只是老爷一直念叨着他上了年 纪,这只怕是最后一遭,难免有些伤感。”
明菲仔细打量王家的院子,与龚家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院子只正 中铺了一条不宽的青砖路面,其他都是裸露在外的泥地,但清扫得特别 干净;有几棵参天的老树,花圃中的花花草草都只是些最平常不过的 种类,可是长得格外滋润,花儿也要开得大一些:仆人不多,衣着简 朴,每次遇到必然退避到一旁,垂首行礼。看到这里,她心中有了 数,只怕这王家才是真正守礼,讲究品行的人家。
几人走到一座被一棵参天巨木遮了一半的青瓦房外停下,邬叔抱 歉地道:“请二位稍候,我进去通传一下。”
龚远和低声和明菲咬耳朵:“你看他们家和我们家有什么不同?”
明菲抿嘴一笑:“你们家是绣花枕头,他们家么,看着倒似铜包 银。”
龚远和笑道:“所以说,王老爷子不喜欢搞那些虚的。你看他们家 这些院子,都没个匾额什么的。”
说话间,邬叔已经立在门口冲二人招手:“请。”
进去明菲才发现是一间花厅,穿青色缎袍,双目眯细,留着长须的 王老太爷并瘦瘦的穿秋香色绸裙的王老夫人含笑起身相迎,行礼问候过 后,王老夫人将明菲拉到身边去说家常话。王老夫人很有趣,当场就 叫人把明菲带去的糕点拿出来品尝,尝完之后笑问明菜:“味道不错, 可是自家做的?”
“是,手工粗糙,难得您不嫌弃。”明菲侧着耳朵,听到旁边的 王老爷子与龚远和二人已说到了正题上。
第165章 被拒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都听你六哥说了。”王老爷子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是紧皱着的:“你的意思,是要他们全数归还大房的产业?”
到底是求人的事,也不知人家愿不愿意搅进自家那摊烂事中去,龚远和见王老爷子皱了眉头,由不得不小心斟酌字句:“实不相瞒,侄孙以为,这本是祖父母的遗愿,侄孙也自小就知自己是承袭长房香火之人。”
他索性把什么感激龚二夫人教养之类的面子话统统抹了,不提半个。他不认为,就算是他说了,王老爷子这样的人精就会相信他的话,反而还显得自己假惺惺的。
王老爷子沉默半晌,才慢吞吞地道:“亲兄弟明算账,这事理当如此,她这些年闹得也的确是不像话。可你家的情形,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如果要全数拿回来,我估摸着怕是难上加难。无论如何,在外人眼中,她对你始终有养恩,一个又是你亲爹,其他人与你也有血脉关系,你若逼得太紧,道理上说得过,情面上却说不过,人言可畏,对你没有好处。依我的意思呢,就不要提从前了,先理着单子把铺子庄子拿回来,其他的听你爹的意思,能拿回多少就拿回多少,你小夫妻只要恩爱勤恳,日子只会比别家过得好的,钱财多了也没什么意思,睡觉也不过就是那几尺宽的地方,吃饭也不过就是一碗饭的事。”
按着明菲的想法,这事儿大概也只能如此。长房的钱财早被龚二夫人糟蹋得差不多,若是硬逼着二房全数退还,惹得鸡飞拘跳不为其说,还得出还不出还是另一回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铺子和庄子的管理权拿回来,面上估算着差不多也就行了。如同向一个赤贫如洗的人索赔,还要看他的偿还力有多强,不可能逼着公鸡下蛋。龚二夫人那个疯劲儿,又浑浑噩噩的,要是被朱姨娘借着这个由头给弄死了,世人不问青红皂白,只会说龚远和争家产活活逼死婶娘,到时候倒霉的还是龚远和。他再风流肆意又如何?人始终不能脱离这个社会。
龚远和的脸色却沉了下来,撩起袍子就朝王老爷子跪了下去: “她欺人太甚!”
王老爷子也不扶他,木着脸说:“当初,我的确见证了你们龚家两房人商量由你爹爹兼祧两房的事,后来你祖父母过世后,你爹爹将你托付给你婶娘抚养,言明等你大了以后,再将产业尽数交还于你,长房归长房,二房还归二房。可是,真的能分得清么?不管你认不认,她名义上虽为你的婶娘,实际上却也是你父亲的妻子,她生的儿女与你乃是血亲,你是你父亲的嫡亲骨肉,他们也是你父亲的嫡亲骨肉。手掌手背都是肉,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父亲只怕是心中再明白该怎么做,真到了该做的时候也不忍心。所以当初你祖父想到这个主意时,我是不赞同的。哪怕就是让你父亲娶一个妻子,然后桃其中的一个儿子来过继长房呢?也比这个好得多。”至少不会离心离德,彼此仇恨。
龚远和固执地垂着头:“这里都不是外人,侄孙就明说了罢。她对我做的那些事情,百死不能泄我之恨,就是因为念及还有这一层关系,侄孙才只打箕要回产业就算了。“
“你说谎!”王老太爷一声吼了出来。
明菲吓了一跳,只见龚远和的下颌和肩头竟然在发抖,不由担忧地站起来,她没见过恨意如此浓厚,如此情绪外露的龚远和。从前他每次和她说起龚二夫人,虽然不喜,却也多是冷嘲热讽,嬉笑怒骂居多。她此刻才发现,他的恨已经深入骨髓。难怪得,在京中混得风生水起的他竟然无论如何都要回到水城府。
王老夫人见明菲坐立不安的样子,忙出声打圆场:“当家的,你看你还是这个脾气,有什么好好说,非要弄得这么……”弯腰去扶龚远和,“好孩子先起来,有什么咱们坐下来慢慢说,总之事情总要解决的不是?”
龚远和困难地朝她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却是不肯起身。
王老太爷也瞠目道:“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我正是真心为他着想,才苦劝于他。是,世人都道,是非曲直总得弄清,圣人也云,以直抱怨以德报德,然,世事哪里就能如此快意通透?假如他不做这个官!假如他没有妻室!假如他不继承香火!他要快意恩仇,我由得他去,哪怕就是骨肉生恨,不认那个爹,都不管了。可是他到底不是强盗,不曾落草,也还有新进门的娇妻,还负着替龚家长房传承香火之责,也还有十年寒窗苦读得到的一顶纱帽,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一条走不通的死路!
王老太爷说完这通话,仰头叹息:“年轻的时候呢,总想着万事要如意,谁负了欠了谁,是非曲直总要弄个明白,到了,才知万事需圆才能方,方既是圆,圆也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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