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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赶集（第1页）

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人陆陆续续到我们家借粮食。很快，一缸粮食快取完了。

各家各户也都差不多种完了玉米。这天早上，老奶想把缸里剩下的玉米都取出来，让我大爷和我爷爷出去磨了。就来到缸边，谁知道打开缸盖一看，里面又是满满的一缸玉米!

前面说了，这黄大仙有个特点，就是认死理。你装了半缸玉米，他就永远保持里面是半缸，你取出来多少他就填多少。前几天，老奶把剩下的种子放进缸里，装了满满一缸，可能就被这黄大仙看在眼里。这两天邻居们快把一缸玉米借完了，这是可能被老黄看在眼里，就又把它装满了。

老奶把这事告诉老爷，老爷咧嘴笑了笑。然后把她拉进屋里，小声说，老婆子，你看这老黄对咱家多好，这段时间是啥忙都帮。我看缸里的玉米有很多，这地也种完了，又借出去那么多。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天就有集市，不如让两个孩子背一些玉米到集市上去粜了，换些钱，回来贴补家用。老奶嘴里说行啊，这个主意好，家里等着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说着就转身去准备了。

离家二十多里有个镇子，五天一个集市。每逢这天，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来赶集。有卖东西的，有买东西的，也有到集市上闲逛的，好不热闹。而且集市上什么都有，只要有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老爷就早早把两个儿子叫了起来。一人装了一袋玉米，说，趁这会没人，你俩出去，把这两袋玉米拿到集市上卖了，换点钱回来。顺便到集市上看看，有没有家里需要的东西，碰到了也买一些回来。

大爷和我爷爷一阵兴奋，他俩好久没有赶集了。庄稼人，平时除了去地干活，回家吃饭，本来也就没有什么事。再加上那时候的人都很穷，家家户户很少有闲钱。所以也就很少赶集了。

弟兄两个背着玉米，中途歇了两次，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到了镇子上。

集市上早已是人山人海。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大人孩子挤挤扛扛，各种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俩人背着玉米，到了专门买卖粮食的区域，放在地上，等人来买。由于价格要的不高，两袋粮食很快卖完了。足足卖了两贯钱。当时的钱，都是中间有个方孔的圆铜钱，300个铜钱是一贯。兄弟俩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就赶紧把钱装进袋子里，扎紧口袋，背在大爷身上，爷爷跟在后面。然后沿着街道，在集市上闲逛。

这时候已近中午，兄弟俩刚开始只顾赶路，到集市后又一心卖玉米，也没有感觉怎么饿。这会事办完了，突然觉得肚子饥肠辘辘。

我爷爷眼尖，老远就看见一家饭店。急忙拉着我大爷的手，跑过去占了两个位置。大爷一看，说不行不行，咱们再到别处看看。原来这家是专卖卤猪肉的饭店。柜台上有一个大盘子，里面放着大块大块的卤猪肉，热腾腾、油红红的，飘着香气。大多数庄稼人，除了逢年过节，能见点腥荤以外，平时连肉沫子也见不到。我爷爷看见这些，又闻见肉香，吧唧着嘴，

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柜台，挪不动脚。他打小就馋嘴，一旦遇着好吃的，从来都是闹着吃个够。这会儿，他更是不愿离去了。

掌柜的，切一斤肉来。不等大爷发话，我爷爷就叫嚷着，让掌柜的切肉来。

掌柜的是一个40出头的大汉，膘肥体壮，满身流油。肩膀上搭油哄哄的白毛巾，已经变成黑色了，额头上没有一根头发，两只小眼快眯成了一条缝。低着头只顾切肉。

听见我爷爷叫他，掌柜的抬起头来，看看是俩乡下来的年轻人，眯着眼仔细打量我爷爷一眼，心里说，这俩后生不像有钱人啊？怎么也能吃起卤猪肉。掌柜的知道，平时来吃卤猪肉的，都是些地方乡绅或者有钱的财主，一年里也见不到几个老百姓来光顾的。于是就看着我爷爷，说，你俩，想要点什么，这肉可不便宜啊？语气里多少带点看不起。

不便宜就不便宜！其实我大爷今天也很想吃，何况今天袋子里有钱，看老板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索性就坐了下来。刚才要了肉，又叫了两个烧饼，两碗蛋花汤，兄弟俩只当是过年了。于是俩人边吃边聊，有说有笑。很快桌子上就一扫而空了。

吃饱喝足后，两人到集市上闲逛。看着琳琅满目的小摊，一时间也不知道买什么好。最后，兄弟俩给我老爷买了双新鞋，给我老奶买了个梳子，就准备回家。

不行啊，哥。咱俩把肉吃饱了，咱爹咱妈还没有尝到，不如再买一些捎回去。

大爷一听，说行啊。就返回原来的饭店，又切了一斤。让掌柜的用荷叶包好，放进袋子里。

俩人装好了肉，就准备回家。刚回过头，我爷爷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循声望去，是个卖小鸡的。有个人挑了一担小鸡，沿街叫卖。

哥，你看这样行不行。现在咱家粮食不缺，有啥喂鸡。咱们今天再买些小鸡带回去，咱娘一定高兴。等长大了，就有鸡蛋吃了，馋了还可以杀个鸡。唉，我爷爷还真是吃嘴。

吃，吃，我看你是光知道吃呀！

大爷嘴里说着，想了想，不过说的也对呀。平时家里没有钱，也没有粮食，连个小鸡也买不起。如果这会带回去几个鸡仔，我娘肯定会很高兴。

于是俩人就走过去，谈好了价钱，抓了十多个小鸡仔。欢欢喜喜回家了。

没想到，等着兄弟俩的，是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