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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外院子里铺着大青石方砖,靠近墙边的砖缝里生着两株很小的瓦松,一株已经开了花,探头探脑的立在风中。
我伸出左手,手腕内侧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疤痕,是初到大厨房的时候不小心在蒸屉上烫的。彼时陈嬷嬷一边骂我太娇气,蒸屉也能烫伤手,一边急急忙忙打小丫头就在房外找了瓦松和柏树叶,捣烂后帮我敷在伤处。
我当时硬撑着没让眼泪落下来——心里想着父母兄姐也不知怎样受苦呢,这种伤又哪里值得我哭呢;何况养着玉般的肌肤原是为了他,既然已是云泥之别,又有什么好爱惜的呢。
我垂着头,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痕迹,现在已经极淡了,平时戴着镯子也不大看的出来。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一些伤好了,一些伤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继续疼着。
“小莞。”
回头看去,阮良娣斜倚在门边看着我。
我赶紧拿帕子拭干眼泪,抬头笑道:“六生睡着了吗?”
阮良娣款款行来,颔道:“是啊。我们去前头院子吧。既然来了,总要在筵席上略坐一坐。”
朝我面上打量了一眼,一边朝垂花门徐步行去,一边云淡风轻的道:“今儿是公主和六生的好日子,我们是来贺喜的。你红着眼睛出去,像什么话。”
见我没有做声,又道:“你得学学我,心里再难受,也只允许自己难受那么一小会儿。我都不当什么了,你倒在这里招我。”
她许是误会了。适才在房里,看她抱着六生的样子,我的确为她难过。可在房外落泪,却又有我自己的心事在里面。
然而这种时候,我却如何解释。想了许久,期期艾艾的说道:“我这不是为公主高兴呢嘛。”
阮硕人转头睃了我一眼,嗤笑道:“你这么个伶俐的人儿,又通文墨,难道还看不穿么。这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若能随着自己的脾气活着就已经是值当的了。就说我吧,素日里王爷总说我赤子心肠、不通人情世故,其实我只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委屈一个失了孩子的母亲罢了。所以肆意妄为,只按自己的喜好来行事说话。这么些年下来,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到底是伤心过了头,还是我骨子里本就是这样桀骜的人。”
我默默看她一眼,轻声说:“不论怎样都好。只要能真正看开些,身子养好了,王爷一向爱重你,子嗣自然会有的。”
她忽地粲然一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糊涂啊,王爷对我,不外是愧疚罢了。若说完全放在心上的,满府里也就是你了。”
话说到这里,我反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憨笑道:“姐姐又笑话我呢。姐姐陪伴王爷多年,论情分自然是头一份儿的。”
“你以为我哄你么。”阮良娣摇摇头,没再往下说了。
到了前院,桑柔晴柔见我们来了,疾步过来接着阮良娣。佟妈妈并赤芙和映红也迎了上来。
我见厅内已无其他人,便问道:“筵席开了么?”
这时候门外转进来两个着褚红比甲的丫鬟,齐齐行了礼,脆生生的说道:“良娣和昭训这边请。”
我与阮良娣对望一眼,一前一后的去了开筵席的花厅。
路上两位接引丫鬟中年纪大些的那个放慢了步子,落后我半步,单单跟赤芙说起了话,渐渐落在了后面。我回头看赤芙一眼,想起公主说的顾府旧仆的事情,便没有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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