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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子,你一头碰在墙上,你自己触墙身死,可不是晏某要你性命。”屋内纪强听得真确,连连叫说:“晏爷,晏大兄弟,进来。我有两句好话,说完了你再走。”晏飞说:“可以使得,难道我不敢进来不成!”白菊花进到屋中,一拉椅子坐下,说道:“老匹夫,你叫晏某进来,有什么言语,快些说来。”纪强说:“晏飞,我一家三口,倒死了两个,全都丧在你手,一个是你一镖打死,一个是你摔死,你看我双目不明,什么人服侍于我?不如成全了你这个孝道之名罢,以后必然有你的好处。”随说着话,蹿下炕来,就往白菊花怀中一撞,说:“晏飞快些拉剑,我速求一死。”白菊花见他师父这般光景,把宝剑往外一拉,冷飕飕的那口剑就离着纪强脖颈不甚远了。到底是有师徒之分,恶淫贼总觉着有些难以下手,复又把他师父一推,老头子“噗咚”一声,摔倒在地。晏飞说:“你要寻死,何用晏某下手?”纪强说:“晏飞,你不敢杀我,你可别走,等着我死后之时,你再走不迟。”随即自己摸了一根绳子,复又上炕,摸着窗榻格,把绳子穿过来,打了一个套儿,揪着绳子,大声嚷道:“街坊邻舍大众听真,若要是会武艺的,你们要教徒弟时节,千万可别像我,教的这个徒弟,将我平生武艺一丝儿也不剩,又传了他暗器。他把本领学全,才能打死他的师妹,摔死他的师母,逼死他的师父。苍天啊,苍天!只求你老人家报应循环。晏飞呀,晏飞!但愿你小小年纪,一天强似一天,阳世之间,我也难以辩理,我就在阎王殿前与你分辨去就是了。”说罢,把绳子往脖颈一套,身子往下一沉,手足乱蹬乱踹,转眼间就气绝身死,白菊花哈哈一笑:“丫头苦苦相追,教晏某一镖打死;老婆子与我撞头,一头碰在墙上,气绝身亡;老匹夫自己悬梁自缢身死。一家三口,虽然废命,全是你们自招其祸,可与姓晏的无干,晏某去也。”
展南侠在墙头之上,正听见白菊花说他师妹被他一镖打死,师母撞死,师父吊死。展爷一瞧,地下躺着姑娘,这边躺着个老太太,屋里灯影照着窗棂纸,明现老头在窗户上吊着。展爷一想,天地之间,竟有如此狠心之人,就在房上一声喊叫说:“呔,狠心贼往哪里走!”说毕,蹿下墙来。晏飞一看是南侠到了,吓了个胆裂魂飞,只不敢出屋门,一口气,将灯烛吹灭,自己拢了一拢眼光,一回手,先把板凳冲着展爷丢将出去。展爷往旁边一闪,就见白菊花随着那条板凳出来。展爷一见白菊花,手中袖箭,就打将出去。晏飞可称为久经大敌之人,赶着一弯身,那枝袖箭就从耳边过去正钉在门框之上。展爷一袖箭没打着晏飞,只得把宝剑亮出来,二人交手。晏飞总得防着,别碰在展爷的剑上,此时就打算卖一个破绽,蹿出圈外,好逃出自己性命。展爷施了一个探爪架势,白菊花用了个鹞子翻身,蹿出圈外,撤腿就跑,左手一按墙头蹿出墙外。展爷也跟将上去,往外一看,白菊花一直奔西。展爷翻下来,尾随于后。白菊花施展平生的夜行术,展爷在后面也是如此。白菊花急速奔逃,前面一带树林,料着进树林他就不追赶了,行至林边,一抖身躯蹿将进去。展爷至树林,叫道:“恶狠贼,按说穷寇莫追,非是展某不按情理,今天总得追捉你这淫贼,将你碎剁其尸,也报不了你这逆伦之罪。”随即赶进树林,白菊花复又蹿出林外。心中害怕,暗想:倘若这厮一定不舍,天光一亮,行路人多,再要逃,只怕费事。忽见前边黑雾般一带松林,远远就瞧见松林外蹲着一人。晏飞心中一动,天有二鼓之时,这个人还在这里蹲着,要是他们一同的人,我可大大不便;要是我们绿林剪径的人,我与他吊个坎儿,他必放我过去,替我挡敌一阵,我就穿林而过,逃出性命。他刚要则声,忽听蹲着那个人哼着声说:“前来的是什么人?快些通名上来,老西在此久候多时。”白菊花一听是山西口音,不觉心中一动,暗想:细脖大头鬼王房书安说过,有个山西人与绿林作对,如要在此处碰着是他,大大不便。此人足智多谋,诡计多端,后面若没有人追赶,我倒不怕。后面那个我就不是他的对手,前边再遇山西雁。只怕我要不好。正在疑惑之间,已然越跑越近,见他是两道白眉,又听得后面展南侠叫道:“前面是徐侄男吗?”就见对面那人说:“正是徐良。那个敢是展大叔,你老人家追的是什么人?”展昭一听是徐良,不觉喜出望外,连连说道:“这是国家要犯,别放走了,千万把他捉住方好。”徐良说:“这就是白菊花王八入的,遇见老子就没有你走的了。”
你道这徐良怎么在此?皆因众人奉旨回家,祭祖的祭祖,完姻的完姻。
惟独徐良,跟着穿山鼠徐三爷回山西祁县徐家镇。徐庆就因二十多岁打了人命,逃出在外,如今父子荣归,亲族人等俱都临门贺喜,连本县县太爷都来拜望,家中搭棚请客,热闹了十余日,亲友俱都散去,家中透着清静。徐三爷拿起酒杯来喝过三盅,就想起五老爷白玉堂来了。诉诉叨叨,尽哭五弟。哭着哭着,一抬腿“拍嚓”一声,桌子翻了过来,碗盏家伙摔成粉碎。少刻又教摆上再喝,喝个酩酊大醉,一睡就是三天,又教摆酒,喝着喝着,又是啼哭。徐良在家实在难过,想着倒不如早些上京任差罢。这日辞别父母,二老爷嘱咐几句言语,在相爷台前当差,必要实心任事。徐良遵听父训,带着川资银两,一路晓行夜住,饥餐渴饮。这日正走在晌午时候,就觉腹中饥饿,找个饭店,到了后堂落坐,要了些饭食,见堂官在屋中贴了许多红帖,上面写着莫谈国事,徐良吃着,就问过卖,那写的什么莫谈国事?过卖说:“皆因我们这里出了一件新闻的事。”又问什么叫新闻的事?过卖说:“离我这里几十里地,有个潞安山,山内有个贼叫白菊花。偷了万岁冠袍带履,开封府大人们,有死有伤的,没人把晏飞拿住。我们这铺子里,吃饭喝酒的,全讲究此事。我们贴上这个帖,也免免口舌。”徐良听在心中,给了饭钱,出了饭店,连夜往上走,暗暗祝告着,只要见着这个贼,就是万幸。将有二鼓多天,就瞧见二人住这里跑,自己一说话,那旁展爷叫他拿人,往上一迎,白菊花“飕”的就是一镖,山西雁栽倒在地。不知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老纪强全家丧命 白菊花独自逃生
且说白菊花教展南侠追定,正然无计可施,前边又被徐良挡住,自己一着急,掏出一枝镖来,一镖先把前边这人打了,剩下一个就好办了。说时迟,那时快,身临切近,“飕”的一声,打出去了。就听那边“哎哟”一声,“噗咚”栽倒在地。白菊花暗暗欢喜。想道:“是人只可闻名,不可见面。要叫房书安一说,世间罕有,真如天神一般。一见面就死我手,原是个无能的小辈。”随即过去,要给他一剑。此时展南侠吓了一大惊,“为什么一见面,徐侄男就受了他的暗器?”展爷正在心中难受,白菊花看看临近,正要把剑去剁,就见徐良使了一个鲤鱼打挺,说声“还了你罢!”把那枝镖对着白菊花打将出来。亏得晏飞眼快,往下一蹲身,就从头巾上“飕”的一声打将过去。后面展南侠又惊又喜。惊的是镖没打着白菊花,奔了自己来了,喜的是徐良没有受伤,反倒又发暗器来了。原来徐良专会接暗器,还是双手能接。他原跟着云中鹤魏真学打暗器,所练就是打镖。跟着学接暗器,魏真教给他白昼接镖,学的精里透精。后来又要学晚间接暗器,云中鹤说:“那我实系不会。”山西雁也就无法。后来自己生发出一个主意,先教会伺候他的小童儿打镖。早晚间苦教,非一朝一夕之功,把两个童儿教会了。徐良教童儿冲着他打镖,那人自然不敢,他说:“只管打来,我可能接。”童儿大着胆子对他打去,徐良一闪身用手接住。后又教他天气似黑不黑时节打自己,只练得一百枝镖连一技也不会坠地。后来又改月光之下,又改星斗之下,后又到没星斗之时,黑暗中伸手接镖,全仗着手疾眼快,魏道爷才知道自己徒弟已经练成。云中鹤走后,徐良又跟着别人学花装弩袖箭、飞蝗石,故此这才得的外号叫多臂人熊。如今见着白菊花,他听展爷说是国家要犯,他就知道是白菊花。如今要拿着白菊花入都任差,可算大大一个体面,忽见白菊花就是一镖,早往右边一闪,用右手把镖一接,不能就往外打,有个缘故:镖尖冲着里,若要当面把镖倒过去,怕人看出破绽。往后一仰身子,用了一个后桥的功夫,后脊背将一沾地,手内不闲着,把镖倒过来,镖尖冲外,腰间一挺,就“飕”一声,把镖打将出去。白菊花刚刚躲过,吓了一个胆裂魂飞,不是眼快,险些中了自己暗器。打算着徐良过来拉刀动手,却见他回身就跑,连后边的展南侠都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徐良的紧背低头花装弩未曾上好,这一跑就把弩箭收拾妥当,一回身说:“白菊花,你真不要脸。你是苦苦的欺侮我老西,我给你磕一个头。”白菊花一想,他给磕头,不定安着什么意思。房书安说这人诡计多端,必要小心一二。正在思想之间,“飕”的一声,花装弯到,他往下一缩脖颈,就从头巾上过去,算来未能伤着皮肉。又往对面一瞧,“飕的一声,左手镖打将过来,他往左边一闪,刚刚躲过,右手的镖到,他又往右边一闪。紧跟着左手的袖箭、右手的袖箭、左手飞蝗石、右手飞蝗石纷纷飞来。到底被徐良右手飞蝗石到,吧的一声正打在腮骨上,顷刻间外面浮肿,口中鲜血直流,只痛得白菊花咬着牙往口里吸气,心里又是恨,又是怕。正欲一纵身,徐良那口刀对着他顶门就剁。徐良口中骂道:”好白菊花王八入的东西,你没打听老西是谁?“白菊花说:”你不是小辈徐良吗?今日遇见晏某,咱们二人誓不两立。“山西雁说:”老西不是徐良,是花儿匠。专扎菊花,不管黄的白的。“晏飞说:”你敢出口伤人,好小辈看剑!“刀剑一碰,闻听”当啷“一声响亮,又看见半空中火光乱迸,把二人俱都吓了一跳,彼此蹿出圈外,各看自己兵器。徐良看大环刀没伤,自觉满心欢喜。晏飞看他的没伤,也觉着壮起胆来。你道这两口刀剑,碰在一处,怎么俱都没伤?皆因所造这两日刀剑的年月不差往来,都是晋时年间,赫连老丞相所造,故此刀剑刚柔不差往来。再说若用刀剑的招数并没有刀伤刀之理。这二人是白菊花要削徐良的刀,徐良的主意是拿大环刀断他的宝剑,这才刀刃碰在剑刃之上。晚间这二人交手,刀剑上下翻飞,如同打闪一样。展爷此时在旁边瞧看,若要下去帮着,并力捉拿,岂不是有意要抢他的功劳么?这么一想,不肯下去帮他,只是在旁边喝彩。白菊花明知自己要输,打算三十六着,走为上策,自己卖了一个破绽,往前虚扎一剑,徐良刚一躲闪,白菊花一个箭步,早就窜出圈外,直奔正西跑下去了。徐良尾于背后紧紧追赶。展爷在徐良身后也就赶下来了。
那白菊花惊弓之鸟一般,自恨肋下不生双翅,又带着后面徐良直骂:“你乌八的,就让你跑上天去,老西追你上天去,你要入地了,老西就跺你三脚。”展爷在后面听着暗笑,人家要上天,他也赶上天去,人家要入地,他可不入地追赶,他跺他三脚。怪不得四哥说过,这孩子连一句话都不吃亏。展爷瞧白菊花蹿入树林去了。听见徐良说:“你进树林逃命,老西要是进树林追赶,透着我没有容人之量,皆因我展大叔说你是奉旨捉拿之贼,谁叫你罪犯天庭,这可别怪我了。”先说的很好,后来把这事推在展爷身上,一抖身蹿入树林,又追下来。白菊花先一喜欢,进树林将一缓气,听着他不追了,嗣后来仍是追,自己无奈,就即往前跑出了树林,扑奔西南。究竟这一方离着鹅峰堡甚近,白菊花道路甚熟,忽然想起一条生路。离此不远,有一条大河。心中想着,这老西要是不会水,我借水遁,可就逃了性命,他要会水,今天我这条命大约难保。随往前跑着,远远就望见前面一带就是水,心中欢喜,向前飞奔。徐良在后面,望见临近大河之时,那白菊花回转头哈哈一笑,倒把山西雁吓了一跳,大约必是他前边有埋伏,也就不敢紧追。细纲往前一瞧,远远望见前边白茫茫一带是水。徐良也哈哈一笑,白菊花一怔:莫不成他又会水?就听徐良说:“你打算要借水遁?你没打听打听,老西我是翻江鼠蒋四者爷的徒弟,若在水中拿你,如探囊取物一般。”这句话又把白菊花唬的不敢蹿入水内,只得顺着河沿,仍在旱地逃窜。追来追去,看看临近,白菊花不入水也要叫人拿住,没奈何哧的一声,钻入水去了。徐良站在河岸之上,说:“便宜你,既然你钻入水中去,难道说我一定要到水中拿你不成?那透着我没大量之才,让你多活两天,逃生去罢。”展爷赶到跟前,低声问:“侄男,你也是不会水呀?”徐良说:“侄男不会水,你老人家水性如何?”展爷摇头。徐良才双膝点地给展爷叩头,问展爷来历。南侠就将万岁丢冠袍带履,奉圣旨相谕前来拿晏飞,邢家弟兄、总镇大人被伤,同郑天惠来讨药,郑天惠带伤,白菊花镖打师妹,摔死师母,逼死师父,自己赶追白菊花的话,学说了一遍。徐良一闻此言,直气的破口大骂。南侠又问徐良的来历。徐良也把自己家中之事,半路在饭店听人讲说白菊花的事情,学说一遍。展爷说:“你来得甚巧,你先同着我到鹅峰堡看看郑天惠,待他镖伤痊愈,帮着他葬埋纪强全家之后,我们再奔徐州公馆相会。”山西雁连连点头,就同南侠奔鹅峰堡暂且不提。
单说白菊花在水中,见展徐二人全不下来,自己放心顺水而走,行了有二里之遥,方才上岸,找了一个树林,把衣服脱将下来拧干水在那里抖晾。不料打树后蹿出两个人来,拿着两口刀扑奔自己,把刀就剁,淫贼吓得魂不附体。要问来者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郑天惠在家办丧事 多臂熊苇塘见囚车
且说白菊花在树林内脱下衣服抖晾,心想半夜之间并无人行走,也就把内衣脱将下来,不料树后有两个人,全都拿着刀,赶奔前来。淫贼也顾不得穿内衣,赤着身体,手中拿定宝剑迎面而站,用声招呼:“来者何人?”那二人方才站住对面答话:“莫非是晏寨主?”白菊花说:“正是小可晏飞,前面是五哥么?”对面病判官周瑞说:“正是劣兄周瑞。”白菊花又问:“那位是谁?”周瑞说:“就是飞毛腿高大哥。”白菊花说:“二位哥哥等等,待小弟穿上中衣,再与哥哥见礼。”白菊花把一条湿裤子暂且先行穿上,并未穿上身衣服。三个贼见面行礼已毕,二人问白菊花为何这等模样,他将自己之事对着二贼学说一遍,又问高解、周瑞因何到此处。这二人把脚一跺,叹了一声,一个说丢高家店的原由,一个说失桃花沟的故事,白菊花一闻此言说:“咱们三个人,同病相怜。你们二位也是受徐良之苦,我今日是初会这个山西雁,一见面,连我的镖就是四宗暗器,末尾受了这一飞石,正打在我腮颊之上。你们二位请看。”二贼一瞧,果然脸上浮肿。三个贼一齐又咒骂徐良一回。晏飞问:“你们二位意欲何往?”周瑞、高解一齐道:“我们二人在宋家堡会面,在那里见着南阳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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