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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sè深沉中,十几伙扮成海盗衣着打扮的狼兵赤着双足,悄然向海盗营寨摸进。他们白天借送米粮之机,已经看清了四处的地势和几伙海盗的扎营处。这一片沙洲无遮无挡,本来只要派上几组jǐng卫,他们就很难混进营中,可是现在人人放心大睡,他们小心翼翼贴着地面悄悄掩进,经过小溪时也不站起,顺利混进了几处营寨之中。
静寂的夜sè中,不知何处首先响起一声惨呼,随即有人大叫道:“不好啦,雪猫串通官兵,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向朝廷邀功了。我们上了当啦,雪猫的人向我们进攻啦!”
随着喊声,各处海盗纷纷惊醒,雪猫的本部海盗听到声息也都莫名其妙地爬起来涌到沙滩上向四下观望,只见一些地方已经起火,到处都是奔跑的人群,紧接着便有冷箭向他们shè来,猝不及防之下十多个人中箭倒下,这一来雪猫的人也火了,马上拿起武器反击。
宋小爱的人趁火打劫,一边偷袭雪猫营中的人,一面趁人不备屠宰其他各岛的海盗,同时奔跑呼号着声称雪猫和官兵要联手做掉他们,同时河对岸的官兵也配合地行动起来,只见密集的火把四处流动,好似做出合围的姿态。
本来有些不相信雪猫会拿他们的人头向朝廷买好的海盗见此情形也顾不上多想了,几支冷箭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后,他们便抓起刀枪愤怒地呼喝着要杀掉背信弃义的雪猫、率兵反回龟岛去。
一场没有理xìng、也没有人能理xìng地制止的大动乱,以比“营啸”蔓延更迅速的速度,将所有的海盗卷入了一场大屠杀。没有人能再去申辩,刀枪箭矢及体,他们唯有奋力挥动武器,杀死红着眼睛,“嗬嗬”怪叫着冲到面前的‘伙伴’,才能保得住自已的xìng命。
反击和对抗更坐实了雪猫和官兵沆瀣一气,yù除掉各岛海盗的谣言,二蛋已不得不率领人马和四面八方围攻过来的海盗们亡命厮杀了。
现在的混乱情形,即便是白天,他也难以有可能去制止战斗,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地形下,他无法和任何一个海盗首领取得联系,无法撤离自已的人马令对方冷静下来,然后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近万人的大厮杀,叫骂声中挟杂着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海盗家眷们开始向四面八方奔逃,就在这时,几个地方先后有人高喊着:“冤有头,债有主,杀进福州城,杀了雪猫,杀了杨凌,报仇雪恨呐!”
乱烘烘的贼众不加索,怀着满腔仇腔开始响应起来。有人开始挥舞着兵器号召盗贼冲向福州,众海盗就象一群激愤之下忽然造了反的乱民,失去了自已的意识,盲从者开始越来越多。
二蛋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恐惧,他知道,今晚的混乱决不是那么简单,这是有人筹划已久的yīn谋,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人家计划中的猎物。福州城下,只怕早已张网待捕、危机四伏了。
然而他撕心裂肺的干嚎,能够听的清、听得进去的根本没有几个人。四周几股海盗的首领中也有人开始觉的不妥,依着他们的判断,现在应该马上杀向码头,夺船逃回大海上去,然而河东驻扎着八千明军,正堵住去码头的。要突破他们的防线,集合全部海盗,或许还有机会一搏,而现在自相残杀的乱兵,是根本做不到这一点的。
海盗犹如一群躁动的、失去方向的牤牛,有一头站住来带着大家向一个方向奔去,就有十头想也不想便跟着奔去,紧接着无论愿不愿意,更多的在半犹豫半裹挟中开始盲从着冲去。
现在海盗首领们已经失去了对各自部属的约束力,海盗们拥挤在一起的大厮杀,弥乱了彼此明确的阵线,也使他们和自已的部下失去了直接的联系。海盗们现在只听富有煽动xìng的话、制造仇恨和血腥的话,谁能迎合他们的心理,谁就是他们现在的领头人。大群的海盗开始挥舞着兵器,一面大叫着杀官兵、屠福州,抢金银、抢女人,一面红着眼睛向福州城冲去。
江边洲处处弥漫着血腥味儿,遍地都是被砍死、踩死、砸死的尸体。二蛋持着一柄染满鲜血的鱼叉,领着身边两百多号亲信,目光呆滞地站在沙洲上,环顾着这凄凄惶惶的场面。
很快,他发现其他几块沙洲上除了躺在地上惨号的伤兵、女人和孩子,还有一些站立在那儿的黑影。二蛋擦擦颊上的血滴,眯起眼向前走了两步,双脚已踏进了河水也没有知觉。一个亲信举着火把,紧跟在他身边。
忽然,一堆黑影中有人嚎叫起来:“是二蛋!是狗rì的二蛋哇!杀了嘎!”
一语未毕,月夜下一道肉眼几不可见的银芒隔空一闪,“噗”地一声钢叉贯体,雪亮的叉尖从他后心露了出来,随即再次被殷殷鲜血染红。
二蛋揪心裂肺地喊道:“我rì你个nǎinǎi啊,这是怎么了啊?谁来告诉我,这是他妈的出了什么事啊?”
几股尚能保持冷静,因为无法阻止别人,而留在沙洲上的海盗们听了他象嚎丧似的叫声,不禁若有所动。过了会儿,一块沙洲上有人高声喊道:“二当家,我是飞龙屿的老布,你给大家一个交待,猫爷他是什么意?”
二蛋都快哭出来了,他嗓音都变了,哀嚎道:“屁的意,我们和官兵联手,想杀光你们?官兵呐?官兵在哪儿、在哪儿呢?我们想害了你们的话,我现在还留在这儿干什么?你们这些猪脑袋,我们上了当哇,上了官兵的大当哇!”
他痛苦地捶着自已的胸膛,擂的“嗵嗵”直响:“这下才是真的完了啊!咱们随便怎么杀都没关系,可这一攻福州,猫爷死定啦!我们死定了!”
几股海盗sāo动起来,过了会儿他们开始缓缓聚拢过来,有人惶然道:“我就晓得不对劲儿,怎么都觉的不对劲儿,现在怎么办?二当家,你拿个主意,咱们现在怎么办?”
二蛋木然看着他,面容扭曲着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们完了,全完了,什么招安、什么圣旨,人家打一开始就没想招揽咱们,咱们是自已送上门来挨这一刀啊!”
老布虎吼一声,跳出来道:“还没完!二当家,猫爷肯定是出不了城了,咱们去把人马拉回来,抢船出海重立门户,大家拥立你做老大,怎么样?”
二蛋眼珠灵活了一下,他四处瞧瞧,沙洲上能战的海盗估计还有八百多人,他心中燃起了一线希望,不禁咬牙说道:“不可能了,官兵设计杀人,福州城下一定早就布好了陷阱。就咱们这些人,马上抢船出海投狗爷去!今天出了这事,狗爷决不会再受招安”。
众人正yù答应,忽见沙洲四方如鬼火幢幢,而且一化十,十化百,迅速变的如同满天繁星,那是一枝枝火把。
火把渐渐逼近了,孤立在沙洲上的海盗们发现,那是一支比较怪异的队伍,他们六七人一组,白布包头、身着蓝袍,走在最前边的人持着近两丈多长的锋利竹枪,上边还带着一些枝桠,两侧则有人端着简单的捕猎用弓矢。他们踏着月sè涉水而来,**的脚下泛着浪花,如同水银泻地。
有的人见多识广,开始惊怖地叫了起来:“是狼兵!这是朝廷的狼兵!”
“答对了,有赏!”一个少女的甜脆的声音道。
她话音一落,黑暗中就有一枝利箭准确无比地钉在了那个海盗的咽喉上,他凸瞪着双眼,嘴里嘶嘶地漏着气,缓缓地软倒在地。
二蛋闻声望去,火把照耀下,只见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女,正大大方方地向他们走来。她蓝帕缠头裹住了青丝,身着对襟紧身青衣,纤腰一束下是肥大若裙的阔边裤,腰间配了一柄短刀。
那张宜喜宜嗔的甜美笑颜看着有些眼熟,他忽然恍悟:这正是下午他曾亲眼见过的,那个被海盗们的yín言浪语羞臊的满脸通红的小媳妇儿。
他的眸光一动,身后背囊中又一柄雪亮锋利的鱼叉已握在手中。宋小爱笑盈盈的浑不在意,她柔情蜜情地微睨了一眼身旁的伍汉超:有这个武艺高强的俏郎君在,区区海盗怕他何来?
她隔着一道溪流站住了脚步,就象登上山头对山歌、会情郎般,举起双手清脆地击了三掌,然后笑盈盈地道:“都给我加把劲儿,割光了这丛海草,再回去困你们的大头觉!”
她翩然一动间,丰盈秀美的胸脯上,银饰圈映着月光闪耀出的一痕亮,如同一道森冷的刀光,直刺入二蛋的双目。
长枪如林并举,狼兵们用嚎叫般的一声呐喊回应着头人的命令。箭矢,却已先一步shè了出去,凶悍的狼兵们踏着猝然倒下的一排海盗尸体,向他们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在他们后面,是提着麻袋、举着火把的‘砍头三人组’,一个个笑容满面、憨态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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