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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第2页）

&esp;&esp;他看得清她所有的算计，拆的穿她所有的伎俩，可她仍愈挫愈勇般、挑衅般将这盘算捧到他跟前。

&esp;&esp;“二郎，你说要娶我，可还算数？”

&esp;&esp;这一声“二郎”似惑人妖术一般，抽走了他所有的理智。其实在这事上，他本就已不剩多少理智可言。

&esp;&esp;“算数。”柳轶尘连忙应，声音微哑，却一字一顿，不容辩驳。他少年入仕，年纪轻轻便成了三品大员，其实鲜少有这般慌乱无措恨不得把一切捧到她面前的卑微时刻，何况这一个“娶”字，本就是他期翼已久的。

&esp;&esp;“那我们早些完婚，可好？”

&esp;&esp;早些完婚，她与那沆瀣门就有交代，就能救出自己母亲。这是多么明白的算计，可他一颗七窍玲珑心早已被塞地满满当当，成了个实心的顽石，明知所谓与沆瀣门交易不过是与虎谋皮，仍不自禁点了点头：“好。”

&esp;&esp;话音甫落，一片温软已覆上了他的唇。似干渴的旅人在汲取最后一点水，似振翅的飞蛾扑向它眼中的光明，她不遗余力地在他唇上辗转，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般，要将一切情绪在他唇上发泄干净一般。

&esp;&esp;他轻轻拥着她的后背，瘦削的肩胛骨在他手心烙下印记。

&esp;&esp;天地一片寂静，他听得见飞蛾振翅的声音。

&esp;&esp;

&esp;&esp;薛穹在旧府树下站了一日，仍未等到笺上的人。天色将晚时，却有人踩着晚霞而来，楚楚大眼，笑意温柔。

&esp;&esp;“公子。”

&esp;&esp;“小艾，你怎么来了？”

&esp;&esp;小艾弯唇一笑：“我约的公子，怎么不能来？”

&esp;&esp;“你约的我，不是……”薛穹低头一瞥手心短笺：“你仿的她的字？”

&esp;&esp;“公子真聪明。”小艾笑道：“我不仅仿了杨姑娘的字，我还仿了公子的字。”

&esp;&esp;“你仿我的字？”薛穹面色微变：“你做了什么？”

&esp;&esp;“替公子说出公子说不出口的话。”小艾浅笑，递过来一张红笺：“替公子试试杨姑娘。”

&esp;&esp;薛穹一见那红笺，脸色倏然一变：“你……”然而下一瞬，眸光却暗了下去——拿这红笺试探，她却未至，试出了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esp;&esp;薛穹垂眸不语，小艾见她不接那红笺，道：“公子不想知道杨姑娘这回来京城是为什么吗？不想知道她今日为何未来吗？”

&esp;&esp;薛穹沉吟片刻，并未应答。他当然知道她来京城是为了什么，他了解杨枝，若说如今还有什么能令她放不下，必是她的母亲。至于她今日为何未来，见了那样明摆的心意，却并未赴约，还能是为什么？

&esp;&esp;小艾见他默然，却自顾道：“公子可听说过沆瀣门？”

&esp;&esp;薛穹猝然抬目。

&esp;&esp;他早已并非深居大宅的世家公子，京中的猫狗之道，从往日来寻医的街坊中亦曾听到过一二。

&esp;&esp;小艾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笑道：“公子是书草大家，却未看出我仿的字迹，不好奇吗？”

&esp;&esp;薛穹仍然没有开口，目光却射向了她，清致儒雅中透出一丝凛冽。直到此刻，才能感觉到，当初满门公卿的薛氏是将他当成接班人培养的。

&esp;&esp;小艾却丝毫不惧，仍是笑意盈盈，道：“沆瀣门有文渊、武英、保和、杂成、韬行五君。小女子不才，忝居文渊君。”

&esp;&esp;薛穹眸光愈加森冷：“小小暗门，竟自封五君，你们当自己是什么？”

&esp;&esp;小艾丝毫不以为杵，道：“公子自负才高，吾等亦是如此。”略略一顿：“本君非但能仿天下书草，还能看得出柳大人丹青上的师承。公子不好奇你一向克己复礼，与杨姑娘都未多交谈过几句，我是如何看出情愫的吗？”

&esp;&esp;薛穹冷冷盯着她，神色漠然。

&esp;&esp;“柳大人的扇面上画的是杨姑娘。”小艾道：“公子自负书草造诣天下难匹，却轻易在与柳大人的较量上认了输。柳大人师承画仙赵邳，笔下洒脱俊逸，公子却画风严谨，画中花鸟有栩栩如生之态——其实文无

&esp;&esp;庆历十二年的生辰就这般过去了，一天的波澜之后，入夜是极致的孤落。然而饶是如此，杨枝还是回了东宫内院。

&esp;&esp;次早，她趁回大理寺取东西的当口，出了趟城。

&esp;&esp;沆瀣门曾与她约定过交换消息的方法，在京外十里的茶肆。沆瀣门狡兔不知多少窟，上次的白事地，不过是明面上再显眼不过的一窟。

&esp;&esp;杨枝到了茶肆，顺利将消息递出去，想着天色还早，春色明媚，又难得出城，便缓缰而行。

&esp;&esp;京外这条甘南道十分宽阔，道两旁阡陌纵横。走出约莫里路，见道旁一株大榕树下围了一圈人，大半正在跪拜磕头，不由好奇，凑过去瞧了瞧。

&esp;&esp;她身材高挑，又因为多数人都跪着，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情形。树旁立着一座泥塑，模样怪异，与一般寺庙中供奉的泥塑不一样，大头窄身，细看那泥塑的头，仿佛还是个十来岁的孩童模样，身上却穿着成人的道袍，虽然身子窄瘦，却也看得出来成年人样子。

&esp;&esp;泥塑怀中抱着一株稻穗，身前的空地上亦满满当当摆了一排稻穗。杨枝愣了愣，脑中忽地闪过一个不相干的影子，连忙下马，走到人群边，抓住一位才拜完的农妇问：“大婶，这是在拜谁，是有什么神仙降临了吗？”

&esp;&esp;大婶忙道：“可不是，谷神降临，眷顾我们这些穷苦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