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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妖怪惊愕,也不理它,张弓搭箭,喝道:“你这半生不死的白银怪物,有何嚣张吵闹的本领,不过就是躲在白骨头顶,夜郎自大罢了。我这一箭射去,定然将你扎透凉心,你便是用足气力来衔,也将角喙一并打断,从此半嘴破鸟,如何见人?”
言罢,一箭依旧绑缚箔纸,应弦而出,如怒蛟出海,三眼神君投戟,凭光茫夺目之色,风雾破帛之声,真奔前方呼啸疾去,正有降魔镇鬼的偌大威风。白骨将军哼道:“故计重施,愚钝之极,奈何二次成功?”话音方落,听得当啷一声,铁镞正与狸鸟的银喙相撞,冲击之下,撇下一块银料,跌落它的身上。
杨起滴溜溜从地上爬起,甩开双袖鼓荡漾灰,喜道:“二番用计,二番得计,它便是不服,却已抵赖不得了。”
白骨将军闻言,见他与祁恬携手跳跃,欢喜不尽,身侧黄松鼓掌相贺,尽皆胜利凯旋之状,心中又气又羞,大声道:“你这畜生,智不过孩童,勇不抵黄犬,为何不听我的训导,偏偏伸喙触碰?如今一者输了比赛,少不得要为她的青竹细哨锤炼升级;二者你破相残损,难以示公见人,却也是自作自受,怪怨旁人不得。”
愈发惭忿,白骨手臂轻轻拨弄,将白银狸鸟弹弄了下来,跌落在卧身的棺内。黄松留意,看得真切,见它又拾起塑像与银碎,小心粘合,不觉大是奇异,忖道:“这等庞大的白骨妖怪,脾性暴戾、凶恶无比,我还道它一气之下,要将狸鸟甩撞得粉碎。却为何轻柔呵护,如和风细雨一般地替其贴补?”
杨起笑道:“你也怪不得这狸鸟塑像,不是说它能动不息,本是因为獙獙的魂魄灌输所得么?我二人情急之下,不过就是利用獙獙争强好斗的本性,将那激将法与苦肉计相合,使其上当罢了。”
祁恬甚是愉悦,呵呵笑道:“狸鸟受得唆掇,哪里还能清明心志、理智辨识?我说它不敢接我一箭,它颇不服气,便是排除万难、穿越坎坷,也定然要接上我这一箭,以图颜面尊荣。这种弓术么?自然就是矢法的一大高妙境界,人曰射哪儿指哪儿了。”
白骨将军如拨云见日,方才恍然大悟,喟然一叹,道:“又何止是它中计了?你们一唱一和,便是我也不能区分真假,以为不过是颓废之下的气极败坏罢了。一时不察,却犯下轻敌取败的错误,委实羞惭。”
杨起与祁恬相视一笑,暗道:“这老妖怪毫无皮肉气血,说道自己如何惭愧,却看不得面红耳赤的种种赧然情景,未免有些遗憾。”又见它从棺内扔出一个三彩绘色的盘子,降在台座之上画着几个圆圈儿,缓缓停下,竟不知所以何为?
却听它无甚好气,嘶哑着嗓音,沉然道:“本将军也是顶天立地的品性妖怪,无论是何手段,既然你赢了,我自然便该尊从先前的赌约,将那厮替你留下的青竹细哨锻炼淬升才是,从此听懂世间的千万禽兽言语,领会不同奥妙玄机。”
示意将哨子放入盘中,一并扔入柱旁青铜香炉之内,犹自道:“这哨子虽是青竹雕刻琢磨而成,却不是一般凡间遇土成长、一夜成材的树木。三百年成笋,三百年破土,三百年长大。
又经历三百年的阴阳气息、乾坤风雨,方可制作器物,是以便如天地间的黝黑奇铁异铜一般,非三味真火不可淬炼。这香炉也非寻常火具,孔夫子游历诸国之时便已燃烧,只是元气耗尽,待青竹细哨出炉之时,真火悉数熄灭,变成无用的死物了。”叹息连连,颇似感慨。
杨起愕然一怔,道:“却不知前辈所说的平阳郡留哨之人,究竟是谁?”
白骨将军哈哈大笑,摇头道:“我是暴戾妖怪,稍时你们为救援青衣娃儿,少不得又要和我一番争执,还是不要叫我前辈,未免有靠拢亲密之嫌。至于那留哨的惫懒无赖之人,你们与他缘分不浅,即便是无数天堑险沟的阻隔,也难以阻挡,必定是要排难去厄,万里相会的。其时自知,也不需我在这里唠唠叨叨,多此一举。”
杨起三人觑望茫然,不解其意,再看它大叫一声,香炉之中的明火陡然窜起三丈余高,青竹细哨大功即成,被祁恬捧在手中观看,灼灼生辉,更添几分可爱小巧,一时爱不释手,欢喜不尽。
白骨将军道:“功效如何,你们他日便寻着一只猫狗,自己试探便是。”
回头大声喝道:“这香炉用不得了,你们还不快些将它抬了进去,稍时上得地面之上,寻着几个铁匠铺子,好歹还能买上几个价钱。”
便听得帷幕之后有人道:“这是孔子的礼敬香炉,传到今世,也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宝物,如何能放到铁匠铺中糟蹋了。若是寻着大富大贵的财主之家,又能讨价还价,卖他一两千的白银断然是不成问题的。”
杨起极其惊异,暗道:“难道后面还有许多的白骨小妖不成,既是喽罗,便该谨小慎微才是,如何敢与大王这般说话?”
白骨将军呸道:“你们早该去那十殿阎王的堂前报到,或是投胎,或是苦力,奈何受了我的法术,吃了我的粮食,活到这一百多岁,尚不知感恩?便是支唤这一些小事,也要抱怨罗嗦得半日,莫非将我白骨将军觑若无物么?”
言罢,便看棺后的黄色布幔被人撩开,颤颤巍巍走出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抬棍担绳,三两小将香炉缚好,倒也干净俐落,旋即大喝一声,挑动了起来,便往殿后走去。
待转弯拐角之时,一个年岁颇似最长的老头儿扭身回头,嘴角一撇,道:“白骨儿,你那棺材五日后方才清洗,自己整洁干净一些,莫要肮脏了,又要我等提前活计?”
上下打量一番杨起三人,笑道:“他三人过来寻衅,你倒是精神了许多,所谓八十老娘倒绷孩儿,你若是在他们手中吃了苦头,那倒也有趣。是了,那小黄狐本是你的心头珍爱之物,脱得这太学地庙,从此不知何时方能重逢,你也舍得么?”
杨起忖道:“好奇怪,他说将什么?”
却看白骨将军焦躁不安,一口唾沫吐出,道:“我是将军,也是你们的大王,这等私事正是天大的闱密,却要你等胡乱操劳?莫非也想同那三个不正心思的小猴泼皮的一般,吊在台座之上,惯看春月秋风不成?”一双白骨的手臂肆意挥舞,便将十余位白发老头悉数轰赶了出去。
祁恬讶然不已,心道:“只看他们的岁数,正是年老体迈、颐养天年之时,如何会有这般骇人气力,竟能抬动着偌大的香炉来回奔跑?便是合上十数人之力,不过一声呐喊,也不该如此轻松使然,个个就如青年壮夫一般。”待回过神来,暗自心凛,慌忙问到青衣的下落。
白骨将军不徐不急,冷笑道:“尔等何其的木纳?在你们左侧一旁,前后共有四根大柱,唯独一个柱子的中腰,竟然环圈垂挂着十几个吊环,颜色各异,互不相同,自然便是藏匿人质的机括所在。”
杨起与祁恬相视一瞥,暗暗笑道:“庙堂论箭,你我得了胜局,它大为羞恼,就只有在口舌之上逞将一些威风了。”也不与它计较,定睛观看,见每一个吊环纹痕花色俱不雷同,有凹刻之图,有浮雕之案,或是水墨轻描,或是水彩大画,个个粗若腰环,黑精森铁打造,也不知哪一个究竟是牵拽机括。
白骨将军得意扬扬,哼道:“可见得你们道行浅薄,竟不能熟谙这五行相生相克的乾坤道理,倘若知会得一二,稍加思忖,如何会看不出其中的玄妙?”杨起揣摸得它的脾性,大声道:“是了,是了,我等虽然耳闻得金木水火之术,但不过都是些粗陋的皮毛,这机括之术如此精深高妙,委实万难窥破。”
白骨将军笑道:“我这太学庙宇陷于地下深处,虽是木梁竹材结构,但年久破烂、虫蚀颓废,惟有就地思量、取石采土以修补加固。如此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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