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闱石喙道:“你服了半颗龙珠,时日已久,身体禀赋自然是大大的不同,只是依旧未能得法,不可体会物尽其用之妙。”
杨起狼狈躲闪,心念一动,急道:“如何得法?”闱石喙道:“若说道理,其实简单,不过与寻常修仙之法雷同,以丹田气息化将龙珠,成纯阳真气,散于四肢百骸,轻身体,又入灵台莲花,开智慧。若说锻炼,却是极难,多少人皓首穷经,难以领回其中奥妙,不得成功。”
杨起听他训导,心中暗暗踌躇,叫苦不迭,忖道:“倘若此刻要叫我认真修炼,尚不如那临阵磨枪、不快也亮的权且暂时之法,仓促着急之间,慌忙不定,哪里能够轻易用得?”
却看闱石喙不为所动,眼目半闭半合,犹自唠唠叨叨不已,所言所语,讲述得俱是什么屑碎的法门、散迭的口诀,听得多了,不觉又是一番心思,暗道:“用与不用,学与不学,这危急之时,何必管他许多?好歹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得便能闯出一条生路。”
念头如是,不觉便随着石镜之中闱石喙的指引,默行所谓以意导气、吐纳呼吸之道。初时尚是气喘吁吁,疲顿难平,稍时便生变化,只觉得腹中龙珠震颤发动,丹田灼热,一股真气绵亘不绝,贯入手臂,增长气力,渐渐渗入干莫宝剑之中,如剑臂合一无异。身体愈发轻盈,动作也更为灵活,再看三尺青锋的模样、气势亦然不同,剑气盎然充盈,虎啸龙吟,更见一番迥异的杀意。
又斗得几个回合,杨起精神倍增,莫说木人的招式此刻悉数被他封住,便是其身后的灰茫之剑也渐渐迟滞缓慢,隐约正被干莫宝器的剑气牢牢逼摄,再难构成什么莫大的威胁。
祁恬、黄松、青衣三人只瞧得惊喜不定,大声叫好。如此再过三招,陡然听见杨起大喝一声,长剑斜斜挥出,如青雷贯空,势不可挡。木人躲闪不及,无奈硬架抵抗,猛力之下,如逢群涛骇浪、万斤重锤,一个身子端端被撞飞了出去,受得石壁阻隔反弹,轰然倒地,顿时萎靡不起,如此一来,这闱石喙的武关一役便算是过了。
闱石喙笑道:“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那女娃娃若能与你一般参悟,成就可更上一个台阶,再生无穷登高之意。妙哉!妙哉!”哈哈大笑,每每传笑得一声,身形便如日下水痕一般,更是淡然浅析得一分,终究悄然隐没。
那神门还复朴素沧桑的古远之态,再也不见石镜的模样。黄松心中焦急,顾不得斯文做作,大声叫道:“先生且慢行走,也该将这大门从容打开才是。”话音方落,便听得闱石喙话语飘缈,如被清风挟带,不知从何而来,悠扬道:“开得,开得。”
一阵雷鸣之音轰然而起,眼前大门似被一道无穷巨力牵引,或退或拉,正往两侧缓缓开启,定睛打量,门后又是黝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杨起却另有思忖,暗道:“这闱石喙长久居于这太学地庙,如何能够知悉我与祁恬服下龙珠之事?所谓武关,看似刁难,其实正是极力点拨指导之举。”
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手臂一紧,正被一旁祁恬捉住,满目俱是奇异,急切道:“你参悟了什么奥妙,何不说于我听?”
杨起如实相告,却看她扑哧一笑,道:“你说将龙珠真气贯于手中的兵器之内么?早先我也试过,始终不得要领,想来也要被一番武关逼迫,情急之下方可成功。”
众人便往门后摸索而去,好容易走出黑暗,重现光明,见前面陡现一个颇为雅致精细的湖泊,虽不广阔,但彼岸距离相隔甚远,不能纵跳飞越。
黄松叹道:“不过太学地庙罢了,如何与那藏宝的密洞地府一般,处处机括,无数阻隔?”
青衣道:“你见过什么藏宝所在么?”黄松讪讪一笑,搔首挠耳,羞涩道:“我见识浅薄,哪里会有机会见识这等玄妙的地方,若是能够收集齐全蚩尤的六片藏宝地图,拼凑完整,再有机缘庇护,或能从此一偿心愿?”
青衣微微一笑,往那湖面打量得半日,见其上往来漂流的荷叶有些奇异,不觉大是好奇,便寻着一块石头用力投掷过去,正砸在叶片中央。那荷叶陡然一颤,虽受此撞击,却偏偏不能沉没,受水流推挤,竟然承载这石头往对岸划去。
四人不觉面面相觑,环顾讶然,齐声道:“果真是巧夺天工的妙设,却将荷叶当作摆渡的小船儿,有趣,有趣。”又花费半日的工夫,探准荷叶的行为动静,彼此提携招呼,道:“这荷叶虽然宽大,未必便能托起你我四人的体裁重量。大伙儿不妨一人一叶,各自挑拣,看谁能够最先到达对岸?”
四人都是小孩儿的心性,如何不好玩耍?一声响应,纷纷便往荷叶上跳去,看它自行漂流犹嫌不快,便将那手足作桨,拨水驱纹,尽皆嘻嘻哈哈、欢喜不尽。杨起与黄松力大,一并到达对岸,祁恬次之,唯独余下青衣一人满头大汗,尚在湖面苦苦追赶。
杨起三人得了优胜,不由大声呱噪,奔跳雀跃不已,何曾还记得庙里尚有一个身份尊贵的妖怪?正热闹间,湖面莫名卷起一道大浪,水帘堪堪从青衣身旁掠过,不能清楚辨视,待平复以后,湖面如镜,却四处不见了小娃娃的踪迹,就同莫名匿空消散了一般。众人连声呼唤,未闻青衣应答,不禁相顾失色,皆是骇然无比。
黄松不是性急暴燥之人,但眼睁睁看得青衣莫名失踪,心惧意乱之下,一时竟把握不住涣散的心神,撩起裤腿、扎起袍襟,便要往荷叶的湖水涉去,却被杨起眼明手疾,一把牢牢地拽定,惊道:“你要做甚?”
黄松心有不甘,奋力就要挣扎,但气力不及杨起长大,摇晃得半日,始终不得挣脱,不由捶胸跌足,呜咽道:“倘若再有些许的耽搁,延误了打捞的上好时机,那鲜活活的一个小人儿就要死了。”
杨起哪里肯放他下去犯难冒险?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变故之下,更要镇静安定才是,你如何也变得糊涂了?青衣年纪虽幼,但水性不在你我之下,况且他本是出世于地裂之界,有刺史官印绕指庇佑保护,又是半仙炼阳之体,怎会这般轻易地就被溺毙?委实是可笑之极。”
黄松受他一顿呵斥,头脑渐渐醒觉,张口结舌,如语噎喉,竟说不得一句完整的话来。祁恬陡逢变故,只惊得魂飞魄散、失心乱智,颤颤巍巍攀附湖边石台,犹自浑噩呆滞不已,此时闻听杨起雷霆,似醍醐灌顶,方才回过神来,“啊呀”一声终于泄出,颓然跌坐于地上,四肢瘫软,精神萎靡,却是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丝毫。
此时湖面平静如昔,清水似镜,各处的莲花、荷叶依旧往来穿梭,不知何处苦难,不晓伤恸春秋。远远观去,隐约可见瑶池,恍忽能闻天籁,如通灵宝玉羡慕莲花仙子之时、提灵珑轻毫所赞之,“粉耦歌女裸玉足,曼歌妙舞难尽书。绿裙罗敷扬云绣,三千女儿都嫉妒。”
待要摩擦碰撞之际,又如神助,不徐不疾,一左一右推搡而分,果真是轻盈无比。只是虽说风景如画,神韵如是,偏偏不能欣赏,三人环湖屈膝,彼此的神情尽皆倒映水中,或是颓废,或是茫然,手足轻捏而不知疼痛,鞋履点沾而不觉潮湿。
祁恬幽幽道:“他的水性既然不错,为何还肯不漂浮起来,只在湖水中一味厮混?”浑身突然一个寒颤,清明了许多,颤声道:“莫非这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或是妖祸不成?”此音清亮之极,如闪电破空而出,瞬间划破庙堂凝滞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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