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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史可法等人露出释然的表情,却又突然道:“至于什么报效朝廷,忠于皇帝,我这海外野民,却也是不想的。在这台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的话,便是王法,规据如此,诸位慎之。”
他这番赤裸裸的威胁之辞一出口,原本便紧张的气氛愈加凝重,史可法将酒杯一顿,拱手向张伟道:“大人这话,下官无论如何不能赞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滨,莫非王臣。大人虽自海外归来,到底是中国之民,哪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语,若是如此,可法等不敢逗留,这便请大人放行,让我等返回,让大人在此称王称霸便是了。”
张伟冷笑道:“我祖上可是宋人,就是要尊,只尊赵宋的皇帝!”
他这般蛮不讲理,到弄的这三位儒臣不知道如何辨驳是好,过了半响,方由王忠孝答道:“那赵宋已亡,现下的中国却是大明的天下,大人是中国之人,自当要奉明朝为主。”
何斌眼见气氛越来越僵,忙笑道:“诸位莫气,志华千好万好,就是一饮酒便爱胡说,他这是酒话,诸位可千万莫要当真!”
如同配合他一般,张伟仰天打了几个哈哈,笑道:“啊……是有酒了,诸位先生莫怪,我是粗人……适才是酒后胡言罢了……”
说罢“砰”的一声倒在桌上,不消一会功夫,便是鼾声大作。他这般一倒,各人自然也无法再饮,当下由张府中仆役将孙元化等三人引到后院,各人都安排了一进独立的小院,诸样家俱也亦齐备,除孙元化没有家眷,史可法与王忠孝都是带了妻子儿女而来,现张伟安排的妥帖,心里自是感念。
那孙元化空腹饮酒,早已是醉眼迷离,待仆役将他引入房内,他往床上一倒,便自呼呼大睡。那史可法与王忠孝却是无法入睡,两人初入台北,便吃了张伟好几个闷亏,他们皆是崇祯元年进士,虽说那八股文章做的如花团绵簇,这政治阴谋斗争却是不曾涉足,只是史可法到底是治世之才,脑中将上岸后诸般事情过了一遍,心中已是有了定论,见王忠孝愁眉不展,闷坐于椅上,便向他笑道:“王兄,事已至此,愁亦无用。我等当拿定了主意,若是张伟反叛,咱们为皇上尽节便是了。”
“我意亦是如此,只是悔不该将家眷带来,连累家人,我心中不安!”
史可法叹道:“若果真事情坏到那个地步,也是各人的造化不好,我料那张伟不会让咱们把家人送回,王兄若是心存此念,还是打消的好。”
又笑道:“不过王兄且放宽心,张伟虽说是桀骜不驯,我看他只是对朝廷心存不满,现下说他想造反,那也是没影的事。他虽说有些实力,到底不能和大明举国之力相抗衡,便是那福建的海防游击将军郑芝龙,我来前打听过,海上实力亦是不下于张伟,他若是敢反,又岂能接受朝廷设县!只是他心中郁积的不快,今日拿我们做脸发泄罢了,王兄,台北之事不足为虑,不足为虑啊。”
王忠孝闻言亦道:“当今圣上是中兴令主,即位后诸般举措皆是不凡,只要大明国力蒸蒸日上,他这小小土霸王,也只有袒露上身,身缚草绳,向皇上求饶的份!”
又疑道:“只是这张伟如此蛮横,咱们这县官,可是不好当啊。”
“无法,咱们只能用心去做,方能上不负离京时皇帝殷殷嘱托,下不负台湾这百万苍生黎民,求仁得仁罢了。”
两人又嗟叹一番,商讨了一番为官之道,只是这两年都是去年刚中的举人和进士,到台湾来之前,不过是埋头苦读的书生,又哪里有什么为官之道可以研究?到是史可法曾师从于明末东林大儒左光斗,那左光斗因于魏忠贤做对而被投入诏狱,打的浑身稀烂,那史可法到是不惧自身安危,前去探望老师一次,在狱中又被左光斗大大的教育一番,因此现下年纪虽轻,心里却早便是水火不浸,沉稳干练远胜于常人。
待第二天天明,自有张府下人侍候起居,这三人原本也是寻常家境,随身带的几个长随而已,哪曾享受过如此待遇?孙元化见眼前早点便是摆满了一桌,他到是吃的痛快,王忠孝与史可法到是不敢多吃,生怕这些享受把自已潜移默化,眼前小菜虽多,也只是用筷子略点几下,将就着吃了一碗稀粥便将碗筷放下,那王忠孝便问道随侍在旁的张伟家人,道:“你家主人何在?”
“回老爷的话,我家大人清早便出门查看各家工厂,临走教小的好生侍候几位老爷,若是老爷们问起,便教老爷稍待,等他回来。”
三人听他说了,到也不在意,那孙元化吃完将嘴一抹,便向那家人道:“既然你们爷没空,你去寻驾马车来,载我去台北炮厂,我要去看炮。”
那家人闻言,只笑着打了个拱手,回道:“老爷见谅,大人曾吩咐过,几位老爷用餐完了,可以到镇上略逛一逛,若是要出镇什么的,还得等他回来才是。”
“咦!他要将我们软禁不成?”
“老爷您这是哪儿的话!咱们家大人说了,几位要在镇上逛逛,那是只管自便,只是出镇关防不便,还是由他先领着的好,待台北巡兵和各处的守卫都接到命令,再给诸位老爷下发通行火牌,那时候几位只管请便。”
史可法见孙元化还要争论,便将他手一拦,笑道:“张大人也是好意,现下诸位示谐,咱们便自已四处逛逛,也是大人美意。”
“可是我想早些完事,好回京赴命。”
“孙兄,操切之间只怕不得要领,匆匆回去只怕也不好向皇上交待,便多待些日子又如何,权当是陪我和王兄了。”
那孙元化鼻中一嗤,道:“这弹丸小岛,又能铸出什么好炮来了,皇上只是风闻,让我来看看罢了,也好,我便只当多陪两位年兄就是了。”
说罢便令那家人领着三人出了张府大门,于镇北镇四处漫无目地的逛将起来,三人昨日乘车而来,尚且惊诧于这镇北的繁华,现下各人在这镇北街头漫步而行,脚踏在干净整洁的青石大道上,耳边是来自南方诸省的行商讨价还价的声响,眼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当真是热闹非常,又见那四处商行店铺虽是来人行商不断,却是秩序井然,丝毫不乱,又见大街上到处都一尘不染干净非常,便是那商人讨价还价,也是没有人大声喧哗。
史可法轻轻抚摸街头的一颗桃树,向孙王二人叹道:“三代之治咱们是无缘得见,只是这台北之治,当真是当的起君子之国的评判。”
王忠孝亦点头道:“商人重利,百工重艺,这台北尽是工商之人,诸般行止却是那读书经年之人亦是不可比,当真是令人可敬可叹。”
那孙元化原本也是赞叹不已,听这两人如此说,便也连连点头称是,正待也随喜赞上两句,突然觉得喉咙一痒,于是便瞅准了无人之处,“呸”一口吐出一口浓痰来,这原本是寻常之事,他正待转头与史王二人攀谈,却突然觉得胳膊一紧,回头一看,却见一头戴黑帽,腰缚黑带之人将自已拉住,他本待发火,却见那人腰悬大刀,便将口气略缓一缓,道:“这位兄台,为何要拉住在下?”
“你这死囚,来台北不知道台北的规据么?在大街上吐痰的,罚银百两,若是拿不出银子来,鞭十五,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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