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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眼前战友已冲了上去,均是大喜,振枪大呼道:“城破了,大家伙快上啊!”
他们紧随着冲上斜坡的士兵往上攀去,正待一鼓作气,全数冲入城去,先行消灭
城下的敌军,然后里应外合,与城外的汉军一起,将城头上的敌军尽数射杀,谁料刚向前冲了几步,那第一批冲上去的汉军却停下了脚步,后面的汉军拥挤不动,只是挤在一起,他们排的如此密集,城头上残余的旗兵却如何肯放过机会,那箭矢不住的向缺口处的汉军射将过来,只不过一瞬间功夫,便又有数百名汉军伤亡。
“娘的,怎么跑了一气却又不动?”
贺人龙原本冲在最前,亲手砍死了好几个敌兵,只是他身入箭创,挥刀舞了一气之后,力气便渐渐接不上来,一不小心身上又被敌兵捅了一枪,幸亏他见机的早,将身子一斜,那枪只是偏着身子划了过去,伤势到是不重。饶是如此,他身后赶到的亲兵也是吓破了胆,以汉军军律,主将战死,亲兵罪责甚重,魂飞魄散之下,不顾贺人龙的反抗,硬是把他从阵前拖将下来,又不知道从哪里寻了几块破木板,挡在他的头顶,就这么着让他这位龙骧卫的右将军顶着箭雨在阵前指挥。
此时眼前前方的士兵不但不往前冲,反到在敌人的反击下败退回来,贺人龙又急又怒,睁圆了眼怒道:“快,上前去寻一个适才冲上斜坡的人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他纳闷之极,恨不得自已亲自冲上前去,看了明白。身边有几个亲兵得了命令,应了一声,便待向前,刚行了几步,却又顿住了脚步,向贺人龙一看,却见自已的这位主官也是目瞪口呆,显是被前面的事情吓的呆了。
只见有数千名百姓模样的人堵在城墙缺口之处,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站在那缺口之上,将几百米的缺口堵的严严实实,适才有八旗兵在前面交战,汉军没有看到这些百姓,待八旗兵往后一退,这些原本在后面用木料石块堵塞缺口的百姓自然就露了出来。冲上去的汉军官兵,便是被这些百姓挡住了前路,一时不能往前。
贺人龙呆了片刻,醒悟过来这些百姓必定是被满人捉来修城的汉人,急道:“传令上去,让那些汉人快往城外跑!”
到也不用他下令,那些汉人百姓初时尚是迷迷糊糊,现下皆是醒悟过来,哪还等士兵驱赶,各自发一声喊,拼命向外拥来,一时间军民混杂,汉军原本便已迟疑不动,此时又被百姓冲乱阵脚,更是前进不得。
痛苦的闭一下双眼,又豁然睁开,怒目圆睁的贺人龙大声令道:“后撤,命前队后撤!”
他指挥前军一退,原本慢慢推进的金吾与神策两军一万人只得让开通路,一边仍向城头射击,一边缓缓而退。那沈阳城头高大坚实,若不是肉搏汉军吸引敌军火力,仅凭这种稍加改良的滑膛枪,在人数上没有绝对优势的情形下,无论是射程还是杀伤力,皆不如八旗所用的弓箭,单纯的对射,绝讨不好处。
城内八旗兵尚在喝阻逃离的百姓,拼命的向后退的汉军射箭,只是大批的百姓裹挟在汉军中间,射去的箭矢到有大半落在百姓头上,与适才干站着挨箭相比,汉军伤亡已是可忽略不计了。
济尔哈郎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正要前去命人加快堵塞缺口,却只觉得两腿酸麻,他原本站立在城墙缺口之内,眼见汉军突破防线就要杀入,却莫名其妙的在辽东百姓面前停住了脚步,大悲大喜过后,却是再也站立不住,扶着身边的矮墙,慢慢滑倒坐下,叹一口气,令道:“各城来的旗兵全数下城,躲避敌兵炮击,命没逃走的百姓快将缺口堵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向身边的八旗诸将笑道:“敌人不是火炮多么,让它狠劲的轰,到要看看,是咱们的汉人肉盾多,还是他们的火炮更犀利些。”
张伟一直骑马立于高坡上观战,因见汉军后撤,皱眉道:“仗还是打的少,训练到底比不上实战!”
张载文当日曾随他远征日本,此时亦叹道:“当时打日本时,若是攻一下城便好了,也不如象今日这般,打的全无章法!”
张伟摇头道:“日本城池狭小低矮,一个沈阳城抵的上几十个长崎城大,当日便是强攻长崎,与今日战事亦是全无裨益。况且,倭人武士虽然近战勇猛,又有火绳枪兵,到底在射术上比八旗兵差的甚远,两者大大不同啊!”
张伟虽是平静自若,在这小山坡上与身边参军议论战局,实则心里五内俱焚,痛心之极。他的汉军自组建之日起,便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伤亡,此番参战的又全然是打过仗的老兵,就这么纷纷倒在沈阳城下,张伟又怎能不心疼之极?他原本是心疼士兵死伤,料想敌人吃过炮击之后,城破处必然守备力量不足,城头上便是有些抵抗,想来也是微弱之极。是故不欲与敌交战而进,特令贺人龙不顾城头射箭,快速冲至城破处攻入,谁料一者汉军防护太弱,纷纷死伤于箭矢之下,二者刚要破城,却被那些堵城的百姓挡了回来,原本是心疼部下死伤,谁料死伤的更多,而且城池也未攻下,他心中当真是痛悔之极。
那贺人龙指挥龙骧后军后撤,点完死伤数目,止不住流下泪来,五千士兵伤者大半,战死在城下的便接近千人,他虽然加入台湾汉军不久,却是行伍脾气,日夜都与士兵朝夕相处,手下五千士兵,他虽不能尽数叫出姓名,到也全数知道根底,此时这些兄弟们在他指挥下承受了建军来没有过的死伤,又教他这个外来的将军怎地不黯然神伤。
眼见手下兄弟都神情萎顿,士气低落之极,一个个也不待军令,便各自呻吟呼号,或坐或站,等着军医前来处理伤势。贺人龙默然坐于马札之上,让军医拔出身上的箭头,虽然身上剧痛无比,他却只纹丝不动,只因此番攻城受挫,心理的创痛远大于肉体之痛。
“贺将军,张大人召你过去!”
贺人龙猛然站起,身旁军医正用钳子向外拔他臂膀中的箭头,被他猛的一带,那箭头到是一拔而出,只是用力太猛,鲜血狂喷,军医慌了手脚,急忙用纱布将他胳膊缠住,方才止住了鲜血。贺人龙却不在意,连声问那传令兵道:“大人可有命令下达,是要等炮击过后再攻么?还是要调别的部队上来?”
“这些小人不知,大人交待了,请贺将军快些过去。还有,要带上当时冲在最前面的兵士过去。”
“是,我知道了,这便过去!”
他急速寻了几个适才冲在最前的兵士,虽然各人都是身上带伤,却也是顾不得许多,寻了几匹战马,将各人扶将上马,狂抽几鞭,向不远处张伟处奔去。
待到得张伟马前,也不待跨下坐骑停稳,翻身下马,跪伏于地,泣道:“大人,末将罪该万死!本该一鼓破敌,却打成这个鸟样!”
狠狠一捶地,又道:“总之是末将的罪过,折损了这么多手足兄弟,请大人重重责罚!”
张伟点头道:“临敌指挥是你的事,你确是有罪。待回到台北,交军法官议处就是。罚俸是免不了的,别的处罚,我自会特赦于你。”
因见贺人龙发愣,张伟叹道:“仗,毕竟是我在这指挥,种种举措,都是依着我的意思来行。打成这样,罪过最大的是我,我又怎能将责任尽数推给属下。幸亏你临机决断,命令后撤,若是害怕担上责任,仍命强攻,我的忠勇部下,只怕要尽数死在城下了。”
他声音低沉之极,周遭诸人大半跟他已久,却是初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法,周全斌心中一动,忙道:“大人,我们身为卫将军,却无一言建议,又怎能没有责任?大人,请治全斌无能之罪。”
说罢下马,在贺人龙身旁跪下,张鼐、刘国轩等人也各自下马,一齐跪地请罪。
“罢了,都起来。不过小小挫折,以为我受不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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