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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2页）

阿芙罗狄忒　十一（1）

在埃及，恺撒终究是一个身在异乡之客人，他知道，对这个在水上王宫的女王，他应该有所回报。与大臣们共进完丰盛的美餐之后，在船靠近港口的一侧，她和他在软垫上相伴而坐，依偎在一起，看着夕阳西下时，利比亚沙漠五光十色的变幻，任由天色渐渐暗淡，任由酷暑渐渐消散。有时，仆人们用披肩仔细地裹好她，然后，她就以自己孩提时最喜欢的姿势躺下，双手撑起脸颊，她那双棕色的、像猎鹰一样的眼睛盯着坐在身边的恺撒。恺撒则扬起头，一声不吭，避开她那赤裸裸的目光，因为她的目光让他有点不习惯。他知道她在等他说故事呢！

在那些夜晚，他把一生的故事都说给克娄巴特拉听了，这也是有可能的事———当然，也是有所选择的，因为有些故事，他是完全保密的，即使对身边这个他很信任的女人也不例外。也许，恺撒会向她要一些晚餐上吃过的糕点，接着，他就会说，在不久前的一次战斗中，因为他的补给线被庞培切断了，他和他的士兵不得不靠挖草根来果腹充饥，而且一连数日都喝不到一滴水。这场战斗就在都拉基乌姆战役之前，这是他惟一的一场败仗。那场景真是值得一看，几个军团都跑到将军的营帐来请罪。他就解散了第九军团，作为吃了败仗的惩罚。士兵经常发生哗变吗？有时会发生。在西西里岛（Sicily）就发生过一次。那一次，他亲自跑到了西西里岛，向士兵们喊：“公民们！”而他们则大声回答：“我们是当兵吃粮的！”

她问：“他们爱戴你吗？”

“噢，当然啦，只要我还是一个政坛上的赢家。”

“那么，你爱他们吗？”

“我喜欢个别士兵。有一个士兵用头盔给我装来了一盆干净的泉水。”

他们极少抱怨这抱怨那，也几乎不需要惩罚他们。他们只要吃饱了穿暖了，偶尔再找几个女人乐乐，他们就感到心满意足了。他们也会信任他们的领袖，但是，在危险时刻，比如对内尔维的丛林战，以及最近的伊庇鲁斯之役，他们要他们的将军能身先士卒。的确，在荒凉的北方，罗马士兵尽显其能！在高卢，他们和他一起呆了10年，从未被人打败过。

他常常会想到庞培。他一向很富有，很有名。他是贵族中的贵族，一切都尽如他意。但庞培是不是太老啦？庞培是不是太贪图安逸啦？一个人到了50岁是不是就该离开战场了呢？在那场没有战斗的战争里，就连法萨卢斯之役都能避免。可庞培当时没有充分利用他的胜利。在那场胜利后，庞培本来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庞培是不是被好运冲昏了头了？

恺撒对她说，相反，自己总是不得贵族的宠。他每向上迈进一步，罗马上流社会都会压制他。对此他有很深的感受。而庞培为何会被奉若神明，会是###院的宠儿呢？有时，这种愤恨会让他夜不能寐。正因为这样，他每向上爬一步都很艰难。所以，到了40岁时，他才管辖一个行省，一个糟透了的行省，一个全是野蛮人的行省！为了寻求支持，他不得不跑到人民中间去。已经进入了晚年了，可还没能当上罗马的主宰！难道他也要像那些辩护人或是像投机者一样，在派别争斗中了此一生吗？想到自己的如此前景，再看看亚历山大大帝，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了，他一个晚上满脑子就想着这些。不就是在3年前，在决定是否冒险向罗马进军这个问题上，他站在里米尼的鲁比孔河前，还犹豫了半个小时呢！

当时，那样决断意味着宣布自己与祖国为敌！是啊，是啊！尽管他们还未作出最后的表决。他的行动招来议员们的一片嘲笑：小小的恺撒想打败伟大的庞培？做梦吧！庞培才不是一个躲藏在橡树林里的土匪头儿呢！

克娄巴特拉问：“你事前问过神谕吗？”

恺撒笑了。

“我的神谕就是我的骑兵的数量，我军中的射手的枪法，我殿后部队的实力，我的粮草补给。

“我有几员威猛的大将，他们就是我的祭司。安东尼怎么样？安东尼是他们中最出色的！当年，安东尼乔装成奴隶才逃出了罗马，逃到了鲁比孔河投奔我。安东尼刚到，我就领着他，让他在我的士兵面前亮亮相，让他们看看，罗马政府竟把这样一条汉子逼得如此狼狈而逃。这样，他们对政府不满的情绪就会更强烈。”

克娄巴特拉静静地倾听着。讲到安东尼逃亡时，恺撒说话的口气生硬如铁，往日对罗马党派的反感和痛恨又一起涌上了他的心头。可他控制不了这些党派，因为他也需要这些党派。此前，她曾向恺撒打听过安东尼，这时，恺撒的眼中总会闪出一丝亮光，似乎对安东尼的一切过失，他都能够原谅，因为这些过失总是和安东尼的优点密不可分。而对克娄巴特拉来说，她曾经近距离接触过的两个罗马人，一个就是庞培之子，在恺撒面前，她有意不触及。而另一个是骑兵队长安东尼，在她这位当时只有14岁的女人眼中，安东尼曾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她想了解安东尼的真实情况，想多听到一些与他有关的事。恺撒谈起他之时，如同在说他自己的一个野性、任性的孩子。虽然恺撒平常吝于褒奖，但是，他对安东尼总是赞不绝口。因为安东尼的忠诚和英勇，他能原谅他的无拘无束。

阿芙罗狄忒　十一（2）

克娄巴特拉问：“安东尼有可能当上国王吗？”

恺撒一听，断然地说：“不可能。”

停顿了很久，他补充说：“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安东尼是无人能比的。但是，要是坐在第一把交椅上，他既缺乏耐心，也不够冷静。我敢肯定，他现在正在罗马寻欢作乐呢！他会依着漂亮的基西里斯的意愿，和她一起坐在一顶轿子里，由两只驯服的狮子拖着，在罗马的大街上招摇过市。或者，还会以他恺撒的名义，随意地惩处这个，赦免那个。安东尼是毫无节制的，正是由于这些，老百姓对他已经失去了信心了。”

恺撒这会儿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克娄巴特拉也感觉到了。她知道这是不太常出现的情况。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