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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信步上了石阶,各人各道一声罪过,又谢道:“吴老先生,张伟腆颜又来打扰。总归是不想受荷兰人的招待,老先生家宅宽大,又是仁德之人,千万不要怪罪张伟才是。”
“哪里!将军是难得的贵客,老朽请都请不来呢!”
说罢两手一让,向张伟道:“张将军,请。”
张伟亦是一笑,顺着吴青源的招呼向内而行,刚行到那正门内檐,却突地一呆,整个人立住不动。
他瞠目结舌,向着那吴芩问道:“你怎地会在此处?”
吴芩微微一笑,向他福了一福,方答道:“张将军光临寒舍,吴府上下幸何如之?”
因见张伟仍呆着脸看她,俏脸微微一红,又道:“请将军速速入内更衣,仔细着凉冒风。”
张伟这才醒悟过来,他此时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虽见吴府上下笑咪咪瞧他,却只做没见,又向吴芩道:“自台湾一别,已是数年恍然而过,想不到艾丽丝却是南洋望族之后,又无巧不巧的在此地与吴小姐重逢,这当真是缘分。”
说罢不顾吴芩脸红,又将当年寻劳伦斯打听她下落一事说了,方才洒然入内。待他更衣出来,却已是不见吴芩踪影。女儿家脸薄,张伟那般模样,又是什么缘分云云,她怎地再好意思出来做陪。张伟却是不在意,酒席中自管向吴青源问及当年吴芩随同英国人自处奔波一事,这才知道事情原由经过。
他早年惊奇于吴芩的美貌,又甫从现代回来,满眼见到的皆是那些三从四德,唯唯诺诺无主见主思想的古代女人,乍见吴芩时,因其美丽及身上若隐若现的现代气息而心慕不已。只是吴芩对他却甚是冷淡,不满他行事霸道专断,是以两人并无虽是郎有情,却只是妾无意。张伟又不擅泡妞之术,且是每日琐事繁忙,这女人若是不泡不缠,哪有自动送上门来的道理?至于什么王八之气一散,则美女自动伏于跨下的事,张伟却是想也不敢去想。待吴芩加了南洋,张伟虽是托人四处打听,却是不得要领,几年时间下来,心也早就淡了。年前早与何斌商定,只待他从吕宋回去,便与柳如是完婚。柳如是虽是年纪尚小,美貌聪慧绝然不在吴芩之下。因感激张伟赎身一事,服待张伟很是经心,张伟闲时与她下棋闲谈,说些时务之类的闲话,她亦是能从旁分析解惑,不比寻常女人一心只放在男人身上,绝然不问外事。张伟对她很是满意,心中除了稍觉她年纪偏小,到也没有别的遗憾了。至于他有些部下对柳如是出身的质疑非议,张伟自是绝然不会放在心上。
此时乍见吴芩,见她美丽更甚当初,眉宇间那股子聪慧英气未消,行事举止比之当初却又成熟许多。一时心喜,却是有些失态。待他换衣出来,心中已是平复如常。知道此时断没有娶吴芩的可能,且不说地隔几千里远,她家人父母未必舍得。再者张伟顾忌世家大族的势力,将来正欲打击消弥,哪能再给吴家绵上添花的道理。
待他泛泛问了当年之事后,便向吴府上下道了乏,管自下堂回房休息去了。虽话语中听得吴青源话头中有问及他对吴芩观感之意,却只是推做听不懂。虽然心头一阵阵叹息泛酸,却只是想:“我对她了解不多,只是迷于美貌罢了。大丈夫何患无妻,这可得把持住了才好。”
虽是如此想法,毕竟是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待那三更鼓声响起,他才斜躺在床上昏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明,因还有些细节要与荷兰商讨,张伟却懒怠去,只派了王煊代表前往。自已偷得浮生半日闲,只管在床上高卧不起。一直到日上三竿,方懒洋洋起身洗漱了。前去拜会了吴青源,清谈片刻,又再三多谢他款待的盛情。因再无他事,只等着王煊谈妥回来,便可开船回台。便应了吴青源之邀,往吴府后园摆上棋局,杀上两把。
待吴青源面带微笑,携同张伟同至后园,在园中小亭中摆下棋局,张伟刚刚动子,正待吴青源应手,却听他咳了一声,向身边小厮吩咐道:“不要你们待候,一个个粗手笨脚的。让大小姐过来,那丫头心灵手巧的,让她来侍候茶水。”
张伟心中一动,知道是吴青源有意安排他与吴芩会面,心中暗暗骂道:“老狐狸,知道我将来甚有可能坐大,为了家族利益,要来和亲这一手了。”
虽知他别有目地,心中到也并不如何抗拒。却见那吴芩捧着手持一角玉帛绢巾,袅袅婷婷而来。与昨日不同,因只是在后园应承,便只是穿了一件家常衣衫,头上也无有什么金银珠玉的饰物。
张伟正是暗中赞叹,这女孩子不是俗物,却见吴青源皱眉道:“女孩子家,穿的不要太素,到底还是要有些富贵气象才好。”
说罢一笑,因向撅着小嘴的吴芩吩咐道:“我同张将军厮杀几盘,你在一般侍候茶水,不准顶嘴。”
又向张伟道:“咱们南方人最爱喝功夫茶,我府里有不少人,真正泡的好的,还属我这孙女。”
张伟不免敷衍道:“这可当真是了不起。又是天生丽质,又是心灵手巧的。”
此时他口鼻眼耳心都被这吴苓占据,哪里还管吴青源说些什么,因口中嚅嚅,那吴氏祖孙俩不免看他两眼。见他一副耳观鼻,鼻观心模样,吴青源到也罢了。那吴芩却是噗嗤一笑,向张伟娇笑道:“张将军,当年在台湾您可不是这副模样。小女子当时年少,可让您的煞气吓坏了呢。”
说完用绢巾掩脸,止不住笑将起来。她自然是知道张伟被自已迷住,早几年她年纪尚小,虽知张伟对她甚有好感,却只没有放在心上。此时见这位纵横南洋,手下才杰之士无数,拥有雄兵十万,治下百姓数百万的一方雄主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模样,又怎能忍住心中得意?
张伟听她娇笑,心中反道警醒过来,心中暗骂一句:“妈的,怪道说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老子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怎么跟个刚恋爱的小男生一般!”
想到此处,便将心神一收,抬起头来正视吴芩,微笑道:“吴小姐快别如此说,张伟那时候年少气盛,有些暴躁,不恤人心,这原都是有的。”
他又傲然道:“说我有煞气,那也是有的。我白手兴家,统兵掠地。没有些煞气,要怎么御下呢!为上位者,不可太傲,但也不能太过谦抑。太傲则部下离心,过抑则部下不敬,失之狎昵。这些事,想来你是不会懂的。”
他说“想来你是不会懂的”云云,自是让一直自诩甚高的吴芩不悦,只是他身份地位,乃至那种为上位甚久而产生的自信气质,均让吴芩无话可答。因只得勉强道:“我听说人主抚慰万民,推衣衣之,推食食之。将军治台均以法治之,不以教化使民众自然心悦臣服,将军以为得计。小女子却以为有暴秦前鉴,台湾和吕宋将来未必就能是升平治世呢。”
“你这番议论甚是平常,台北官学的那些老夫子得空就在我耳边呱躁。什么法家过暴易折,儒家以仁义为本,法理为辅,以儒治国,方能致升平。笑话!我赏罚分明,以信义法理约束万民,不比那些老生常谈的什么仁义强过百倍?”
他此时如同与人辩论,浑然忘了眼前是自已心仪甚久的美女,呷一口茶,虽觉其香,只是有些涩嘴,因顺口将茶吐了,又道:“自然,治国并不是那么简单。法理之外尚有人情,若是只有法而无情,只怕人心浇漓,民风大坏。是以要以法为主,凡事尊法而行,德行为辅,用政府褒扬、私人富户捐助等法,褒奖那些德行出众的人,那么以次施行,方能法理皆德,诸事和谐。”
那吴芩初见张伟将茶口一扭头吐了,心中气苦,只觉他是牛嚼牡丹,不懂风情。后又听他长篇大论,侃侃而谈,一时间竟听的呆住了。直到他将话说完,却是无辞可答。眼珠一转,便待强辞夺理,搅闹一番。
吴青源自是知道自已这孙女脾气如何,她断然不会轻易认输。因心中有了计较,哪会容她在张伟面前胡闹,大失淑女身份。因向张伟大笑道:“好,将军妙论,老朽实在是佩服的紧!”
他一把年纪,虽是商人,心中全然是儒学中的什么亲亲、仁义、刑不上大夫、治家平天下。对张伟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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