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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干帮众都在身后瞧着,这面子无论如何也丢不起,两人对了对眼神,刀光再起,一下一上分取陆云谦的左腿右臂,这次是又快又狠,都使上了十成力道。
陆云谦本想教他们知难而退,岂料这二人变本加厉,定要令他缺胳膊少腿才肯罢休,暗忖如今是人家找上门来,倒也不能让他们太过嚣张。心念一动之下,他已反手抽出背上那把百炼钢刀,像是背后生出眼睛一般,侧身劈向两人之间的空隙处。
那两人只觉着这一刀飘飘忽忽地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像要立时切下他们手腕似地,惊得慌忙收刀闪避,不想对方刀势似慢实快,只听两声惨叫,两人已然步履踉跄,弃刀扼腕,手上血流如注。
这一刀精彩之处,在于虚虚实实,亦重亦轻,收发随心,浑然天成。若非陆云谦手下留情,他们各有一只手肯定要保不住了。
那白衣公子本来正眯缝着眼轻摇绸扇,见状眼睛倏地亮起,将扇子“唰”地一收,漫声道:“好刀法!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对阁下多有唐突,失敬失敬。敢问阁下高姓,师尊是谁,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陆云谦明知对方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好教他眼下不要插手洛水帮之事。但上次在酒馆里他与师父们便差点跟那群洛水帮的喽罗动起手来,自己的来历万万不可被他们识破了,只得缄口不言,仍背对洛水帮众。
如此一来,对方必以为自己心高气傲瞧不起洛水帮,当然不肯就此罢休,这漏子捅大了,却又如何收场。
果不其然,那白衣公子干笑两声,恨恨地挖苦道:“莫非阁下是真要蹚这趟浑水么!在下洛水帮二当家崔翰成,承蒙江湖上的朋友看得起,送了个雅号叫做‘飞天银狐’,今个特地向这位大侠领教一下绝世刀法。”话毕将扇子扔给旁人,已有人恭敬地呈上一把装饰华丽的宝刀来。
“呛”地一声,宝刀离鞘,无形的刀气立刻滚滚而至,陆云谦背上汗毛已然立起了千百根,不仅暗赞道:“这刀好生犀利,仅闻其出鞘之声,就知它必非凡品。反正师父不在近旁,今天就会会这只长翅膀的老狐狸,打得他一‘狐’出世,二‘狐’升天!”他随手撕下一片衣角将脸遮上,昂然转过身来,在白马背上轻轻一拍,那马儿甚通人性,立刻轻快地奔到远处吃草去了。
蓦地远方有人喝道:“且慢动手!”话虽然只有四个字,却是中气十足,铿锵有力。众人循声望去,正瞧见一位虬髯大汉领着个白衣小僮及数名手下龙行虎步而来。这边与洛水帮对峙的三僮早已有些支持不住,见状欢呼道:“大伙儿不用怕,张爷来哩!”
张三来到崔翰成面前,并不拿正眼瞧他一下,反而冲陆云谦拱手道:“这位朋友以一人之力对抗洛水帮群狼之势,在下佩服得很。只是此番洛水帮前来,是要找我张三的茬儿,但与兄台无关。还请朋友勿要逞强,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免无端丢掉性命。”
陆云谦暗忖这汉子倒是颇讲义气,只是最后一句话未免太小瞧人了,故意别着嗓子答道:“张兄多虑了,难得今日洛水帮这么高的兴致,非要与在下切磋刀法,我怎能扫了崔二当家的雅兴?”
崔翰成闻言只是冷笑数声,手上轻抚刀背,悠然对张三说道:“好个张三郎,我姓崔的就先与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洛水帮最讲信义,向来与张兄河水不犯井水,怎么昨夜阁下却有兴致派人鬼鬼祟祟地向那三个女子通风报信,倒让她们乘机跳水逃走了?”
张三知道那紫衣姑娘已经逃脱魔爪,心头一舒,又望见桅杆上绑着的老陈,禁不住暗责自己实在低估了洛水帮,以致落了下风,嘴上则答道:“昨夜月黑风高,我见老弟对三个弱女子关怀备至,不免对那几个小妹有些担心,派人好意提醒她们一句而已。想不到崔二当家竟会迁怒于我的手下,实在有辱洛水帮侠义的盛名。”这话说得连消带打,实是暗示洛水帮尽在晚上干些见不得人的阴事,崔翰成怎会听不出来?
他脸色转青,正要放些难听的话出来,却瞧见从杨家村奔出一伙二三百人的农夫来,均是手持刀枪棍叉拥在张三他们身后,便冷嘲热讽道:“原来张三郎是有恃无恐啊,除了这个不肯将真面目示人的无名大侠,连杨家村的人也为你撑腰,看来我崔二爷今天是难以脱身了。”
四个小僮乘机齐声抢白道:“那还不放了陈伯,否则咱们就把你崔老二吊到桅杆上晒成咸鱼干。”先将兵器一字儿亮了出来,绿衣小僮使的是一双玄铁短剑,白衣小僮拿着一条短柄拂尘,青衣小僮手弄一支两尺有余的铜箫,黑衣小僮则握着一把通体黝黑的铁尺。
那些杨家村人平素被洛水帮欺压惯了,常被洛水帮的喽罗抢去辛苦打到的鲜鱼,稍有反抗者更会被头朝下浸在辣椒水里呛个半死,唤作“钓香饵”,不然就是被粗盐抹遍全身吊在太阳下晒得皮肤爆裂,称为“晒咸鱼”,心中积怨已久,几个小僮的话自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第十章(古代):洛水雍(下)
船上忽然有人暴喝一声,立刻将笑声压了下去,紧接着一道如鬼似魅的黑影从船弦闪电般坠下,稳稳地立于崔翰成之旁。
饶是那四个小僮再镇定自若,依然骇得齐齐后退半步,惊叫道:“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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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谦听那人声音年纪应该在五旬开外,却见他满头黑发,皮肤黝黑,兼又浑身黑衣黑袍,双眼隐隐射出凌厉的光芒,实在与传说中的黑瘟神无二。单以身法气度论,就知他内功修为与几位师父不相伯仲。
黑衣人嘿嘿怪笑,对四个小僮说道:“五年不见,几个黄口小儿怎么还是如此缺乏礼数,见面连招呼也不打一个。你们那老不死的师父呢,莫不是当年收拾不下我,就没脸来见我了?”
白衣小僮显然鬼点子多些,拱手回敬道:“原来是师叔法驾光临,请恕几位师侄不敬之罪。师父他老人家已经闭关修炼不问世事,要是知您尚在人世,又与洛水帮之人交好,怎会不立刻赶来清理门户,还请师叔明鉴。”这话便如豆腐焖鱼,软中带刺,逗得众人笑成一片。
黑衣人双目发寒,登时杀机毕露,冷然道:“五年前我神功未成,以致给老鬼有机可乘,今天既然寻不着他的晦气,只有拿你们四个小子祭掌了。”忽然变得脸罩黑气,单掌伸出,掌心红炙如炭火一般。像这种诡异的内功,陆云谦还是初次见着,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但见张三迈前一步,答道:“前辈何必跟几个小儿动气,在下虽非茅真人的入门弟子,倒也蒙他老人家看得起,传授了些粗浅功夫。不如我代四位小僮接前辈几掌如何?”
黑衣人极为不屑,哈哈大笑道:“如今普天之下谁不怕我‘黑煞君’白显的烈阳掌,就是我那假正经的师兄庐山茅老道携他那五位老掉牙的师叔前来助阵,只怕也不敢再单独跟我比试掌力,凭你也配么!”
张三神色镇定,铿锵有力地大声应对道:“早听真人说过前辈乃是庐山飞云观的败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牛皮倒是吹得蛮响。不知前辈手上功夫是否也像嘴头功夫那么出色?”
黑衣人气得喉头格格作响,眼中戾气转浓,沉声道:“你想寻死,老夫就成全你!”猛地跨前两步,挥掌往张三面门拍到,众人都以为此掌必然快如闪电,声如雷鸣,偏偏是既缓且慢,无声无息。张三神色凝重,也是缓缓上前两步,毫无花巧地与黑衣人对了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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