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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第3页）

&esp;&esp;东折西绕之后，三人又回了办白事的院前。院门口客人正往来吊唁，主人家面容凄苦，门口的小厮弯腰迎送，看不清面目。

&esp;&esp;杨枝临上车前看了看那门上匾额，破旧的木额上书着“翟宅”二字。

&esp;&esp;三人相继上了车，杨枝赫然发现车内已多了一人，正是先前被拍卖的少女——沆瀣门行事果然迅速，说到做到。

&esp;&esp;少女已换了一身衣裳，素色襦裙，裹得严严实实，全无半点方才衣冠不整的样子。

&esp;&esp;少女坐在左侧，柳申二人上车，眼皮子都未抬，径坐在了右侧。

&esp;&esp;车内空间不大，杨枝自然坐在了少女身边。一股沁人的白梅冷香扑鼻而来，杨枝抬目觑了眼对面的柳轶尘，柳轶尘端的像个泥菩萨，面上端正从容，并无一丝表情。

&esp;&esp;“大人……”少女期期艾艾望向柳轶尘，一双剪水双瞳，尽是小心委屈：“大人买下了奴，奴以后就是大人的人。”

&esp;&esp;杨枝霍然抬目，却见柳轶尘仍是一张棺材板脸，淡道：“本官并未买你。沆瀣门放了你，你已是自由身。”

&esp;&esp;熟料那少女一听这话眼泪立刻滚了下来，双手一把抓住柳轶尘衣袖：“大人！大人莫不要奴，大人今日不要奴，奴明日就会被沆瀣门再抓回去的！”

&esp;&esp;柳轶尘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出：“本官会帮你消去奴籍，你尽可回原父母处去。”

&esp;&esp;少女脸色立刻变了：“大人！奴求大人不要帮奴消去奴籍，奴本是青州人，青州水患，父母已都没了，奴无处投奔，如今只有大人……”

&esp;&esp;柳轶尘神色冷淡：“你并没有本官。本官与你毫无瓜葛，本官救你，不过想还你自由。往后你如何生活，就是情愿再回那沆瀣门中去，也与本官无干。”

&esp;&esp;少女含泪双眸凝望着柳轶尘，似不敢相信他是这般残酷的人，下一瞬，却见寒光一闪，她忽自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杨申二人连忙叫“大人小心”，她却将那匕首刺向了自己胸口。

&esp;&esp;眼见那刃尖已刺穿外衣，却闻“吧嗒”一声，似有什么硬物相交，少女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

&esp;&esp;柳轶尘仍袖着一双手，冷着一张脸，面上看不出一点波澜：“水患中好容易活下来的人，当时未死，却在这时候死，姑娘不觉得荒唐吗？”

&esp;&esp;少女陡经这番变故，一双麋鹿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轻咬红唇：“大人不肯收留，奴左右也是个死——与其被沆瀣门的人折磨至死，不如此刻死了干净。”

&esp;&esp;柳轶尘轻轻一抬衣袖：“那你……死吧。”

&esp;&esp;申杨二人脸色都变了变，申冬青似要说什么，被柳轶尘按住了手。

&esp;&esp;“好，好！”少女冷笑：“人道大理寺的柳大人是名玉面鬼判，我还不信，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esp;&esp;柳轶尘冷道：“姑娘抬举了，本官岂敢越过那些抓你卖你的人去……一个从青州逃荒、无家可归的女子竟知道这个，本官自忖还未如此声名远播，姑娘还要在装吗？”

&esp;&esp;杨枝也看出了这少女语气神态中的错漏，望着面前玉像般的柳轶尘没有说话。

&esp;&esp;他当日看自己，岂非亦是如此？

&esp;&esp;少女亦盯了柳轶尘半晌，忽然扑地一跪：“柳大人救我！”语声带颤，隐有泣音：“奴没有撒谎，大人不收留奴，沆瀣门中的人不会放过奴！”

&esp;&esp;柳轶尘掀起眼皮，淡淡觑了她一眼，道：“本官可以给你指个出路。”

&esp;&esp;少女见他方才态度，以为还需再求上一求，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微微一怔，抬起眼来，一双大眼因蕴着泪水，十分动人。须臾，身子深深往下伏下去，向柳轶尘磕了一个头：“谢大人。”在马车那逼仄的空间里，她的身子小小的缩起来，像一只小猫。

&esp;&esp;柳轶尘摆了摆手：“不必谢，起来吧。”

&esp;&esp;杨枝望着她那弯曲的脊背，忽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伸手扶了她一把。

&esp;&esp;春日暖阳自车窗投进来，将柳轶尘的冷面照出了一种龛中佛像般的神性。说完这句话，他就阖上了眼，靠在车壁上，衬着那天青的布衣，好像一座晨雾中的远山，广博蕴藉，深沉雅重。

&esp;&esp;马车辘辘转过几条街，忽在一处店面前停了下来，车夫喊道：“大人，到了。”

&esp;&esp;杨枝掀开车帘，见是“回春庐”，以为柳轶尘要找薛穹取药，却听见他对少女道：“姑娘，下车吧。”

&esp;&esp;少女怔了一怔，看见帘外的药庐，似乎明白过来什么，脸色刹那变得苍白：“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esp;&esp;“这就是本官给姑娘指的明路。”